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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與舒苒華作别後,潘琮徑直回了潘宅,點上幾名得力心腹,一頭紮進大街小巷,隻為尋個合意鋪子,以作開設養生堂。
連着幾日奔波,腿都快跑斷了,還真讓他覓着一處絕佳之地。
這地緊鄰潺潺河水,兩棟樓閣恰似并蒂蓮,由一道精巧廊橋牽連,位置得天獨厚,清幽又雅緻,拿來做生意再好也不過。
說來也巧,原是個酒樓,可經營不善,虧得底兒掉,店主急于脫手,如今到了潘琮手裡,正好物盡其用。
至于又花出去了一筆重金,潘琮卻并無太多心疼,滿心都是歡喜和滿足。
潘琮把兩棟閣樓逛了個遍,心裡有了底,一刻不耽擱,直奔舒苒華那兒。
此時,秦霜竹已在舒家住了幾日,舒苒華正和秦霜竹坐在庭院裡,就着茶茗糕點,興緻高昂地切磋醫理醫術。
秦家癰腫治法獨樹一幟,碰上疑難雜症常有妙手回春之能,舒苒華聽得專注,頻頻點頭,跟着分享舒家脈學、針灸心得……
兩人相談甚歡,冬青則在旁聽得入神,其實她聽得不太明白,奈何娘子定要讓她跟着學,便強撐着精神聽着。
潘琮踏入庭院,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在舒苒華身上,隻見她神情專注,側臉在金秋陽光的映襯下,更顯清麗,他心中一動,不禁放慢了腳步。
走到近前,正趕上舒苒華跟秦霜竹談及後續打算:“我打算開個養生堂,除了賣面脂、藥茶藥膳,還做養容美顔的生意。此外,我打算在一樓設個小隔間做義診,每日由我們兩個輪流坐診,但我還要兼掌櫃之責,所以主要還是由你來診病施治,你意下如何?”
秦霜竹眼睛發亮,道:“這主意甚好,我自當全力支持。”
自打住進舒家,她便一直想着要出去尋份活計,以攢些銀錢,盡快找個落腳的住處,但她連日碰壁,并未如意。眼下聽舒苒華有需求,又是自己渴望的施診,哪能不答應?
聽到這,潘琮滿腹疑問:“舒娘子,這位是?你剛說的義診又是怎麼回事?”
“潘琮,你來了。”舒苒華笑意盈盈地擡頭。
潘琮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眼,愣了一會才道:“嗯。”
舒苒華起身為他介紹:“這位是秦娘子,她精通醫理醫術,暫時住在我家。”
說罷,她又為秦霜竹介紹潘琮:“這位是潘琮,我正打算與他合開養生堂。”
見他們兩個互相打了招呼後,舒苒華對潘琮說道:“我正想與你商量這義診的事情,我明年還要參加太醫學春試,開鋪子之餘,也需研習醫術。做這義診,既能幫我精進醫術,也能幫助貧苦百姓,對養生堂的聲譽也有好處。”
“放心,我日常主要還是以經營鋪子為主,義診的事我不會插手太多,每日不超兩個時辰。”最後,舒苒華擔心潘琮有所顧慮,補充了一句。
潘琮聞言,點頭答道:“既然如此,那這義診之事就依你之意。”
舒苒華微笑着點頭:“好,你若有别的建議,也請盡管提出。”
“你的想法甚好。”潘琮搖了搖頭,視線輕輕掠過舒苒華的手,她手上原本的深色痂痕已脫落了不少,露出些嫩紅的肌膚。
他移開視線,目光重新落回到舒苒華身上:“對了,我已經選好了一處鋪面,臨近河畔,人流頗為繁華,是個極佳的地點。你要不要一同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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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紹與林氏在衆人的唾罵聲中,惶惶然一路朝玄甲司走去。
他們面色如紙,如喪家之犬,每遇一人便覺如芒在背,卻不敢有片刻停歇,直至尋到玄甲司的玄甲衛。
金子紹強自鎮定,向當值的張忠勇和盤托出自身罪行。
聽完,張忠勇眉頭微皺,稍作沉吟,便命人将二人押入刑獄,随後徑直通報顧相璟。
顧相璟聽聞,神色淡漠,隻輕飄飄撂下一句“暫且關着,不必理會”。
金子紹和林氏被投入陰暗的刑獄,連日來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
他們身周鐵籠林立,關押着形形色色的囚犯。有的狀若癫狂,蓬頭垢面,有的則木然呆坐,雙眼空洞,衣衫褴褛,散發着令人作嘔的穢臭。
這些人時不時凄厲吼叫,忽地劃破死寂,或如夜枭啼鳴,或似惡鬼号哭,令人毛骨悚然。
自被押入刑獄以來,金子紹與林氏終日瑟縮于角落,身軀緊緊相依,想從彼此身上獲取些許暖意與勇氣。
這個地方對他們來說就是阿鼻地獄,這裡幽深不見天日,陰寒之氣直透骨髓,就不是人能呆的地方。
就連獄中的老鼠都似乎對他們失去了興趣,不再從他們身上尋食,而那些蓬頭垢面的囚犯,偶爾投來的一瞥,也充滿了冷漠與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