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舒苒華輕輕眨了眨眼,眼中重新泛起明亮的光芒:“再者,行醫濟世也是他們所願。若我能成功治愈此症,不僅能解她之苦,亦能讓更多人信任我的醫術。”
“而且,我相信我自己的醫術,也相信事在人為,無可不成。”
潘琮見她神情堅定,眉宇間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仿若一顆熠熠發光的明珠,不禁揚聲大笑:“不愧是我認識的舒娘子!”
舒苒華淡淡一笑:“不過是盡我所能,做我該做的事罷了。”
潘琮目光緊緊鎖住她,忍不住提醒道:“高官府邸規矩森然,行止之間皆有法度,不容絲毫僭越,你萬事皆需小心。”
舒苒華點頭:“放心,我自會謹慎行事。”
*
顧相璟一回到玄甲司,便有條不紊地吩咐下屬徹查陳正真僞造戶籍一事。随後,他神色冷峻地巡視了一圈刑獄,确認一切無誤後,闊步離開。
叛黨之案已與他無關,從現在起到靖王查出真相、将叛黨翦除的這段時間裡,他将會迎來一段難得的清閑時光。
接下來,大案将不再交予他審察,甚至他可能會被逐漸推離權力中心。
聖上的未明之意,大家心知肚明。
顧相璟心裡清楚,去歲南郊大禮的祭祀之案,聖上便已對自己生疑,如今又因叛黨之事,聖上對他的信任已如風中燭火,岌岌可危。
伴君如伴虎,信任二字輕如鴻毛,稍有風吹草動,便可能化為烏有。
這一個月來,他為叛黨之案忙得心力交瘁,已經接連幾日未曾合眼,已是疲憊至極,如今終于能稍作喘息,這倒也符合他當下的心意。
他毫無目的地在街上漫步許久,待停下腳步時,擡眼望去,才竟不知不覺走到了養生堂前。
門口的歡門色彩明豔,精細的雕花透出古韻,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顧相璟怔怔地望着歡門,内心仿若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矛盾與糾結在心底激烈掙紮着。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舒苒華了,思念像藤蔓般在心底瘋長,幾乎要将他整個人吞噬。
猶豫片刻,他越過歡門,向裡張望。
并蒂樓前,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養容閣燈火初上,雕花木門敞開着,女子們穿着各色襦裙,烏發插珠戴寶,手臂輕挽好友,或低聲細語,或輕笑嫣然。
透過隔扇花窗,隐約可見堂内人影綽綽,顧相璟卻始終沒能捕捉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終于,他雙手緊握成拳,邁進了養生堂的歡門。
然而,腳步一轉,他卻朝另一側走去。
剛跨過養生居的門檻,一道驚喜的聲音便響起:“顧大人,您怎麼來了?”
顧相璟被下意識地擡眸看去,隻見身着青色長衫的梁辰滿臉驚喜,滿面春風地迎了上來。
梁辰一邊笑着,一邊熱情地引着顧相璟往裡走,嘴裡還念叨着:“您今兒怎麼有空來啦?養生堂開業那天,我滿心盼着您來湊個熱鬧,結果等了許久都沒見您人影,沒想到您今天可算來了,快請進,快請進!”
受梁辰的熱情感染,顧相璟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可剛想回應,卻一時語塞,不知該從何說起。
對顧相璟的沉默,梁辰不以為意,依舊興緻勃勃地邊走邊介紹:“舒掌櫃娘親做的膳食可受歡迎了,尤其是‘酥瓊葉’和‘雪霞羹’,不僅正适合當下食用,還清淡爽口,清燥潤肺,不少貴客都慕名而來,贊不絕口。還有那……”
他一張嘴便停不下來,像竹筒倒豆子般噼裡啪啦說個沒完,絲毫沒注意到顧相璟已心不在焉。
“舒掌櫃”這三個字如輕柔的羽毛,在顧相璟心頭輕輕拂過,他微微抿唇,心底的躁動愈發難以抑制。
這一個月來,他深切地體會到了何為思念如焚,輾轉難側。
白日裡,無論多忙,眼前總會不由自主地浮現她的笑顔;夜深人靜時,思念如潮水襲來,讓他難以入眠。
無論是走在鬧市,還是獨行于巷道,總能恍惚間聽見舒苒華在喚他的名字,可急切轉身,卻隻見陌生的面孔。
如果,此刻她能出現在自己眼前,輕輕喚一聲他的名字,該有多好。
“顧大人,顧大人,您咋停下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