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措地避開同他對視的目光,剛好便看到手中兩個人偶。
其中一個一身粉裙,一看便是女子。
沈聽荷覺得這個捏的應該是自己,那另一個...
隻見另外那個身穿白衣,頭上束了個冠,顔色要比粉裙那個深上許多。
"這個是......"
沈聽荷有些遲疑。
"是我。"
沈聽荷:"......"
她的目光在沈将行和人偶之間來回打轉。
豕奴還小,捏得小人自然是不那麼傳神,但不得不說,膚色方面他把握得和好。
其實沈将行也沒那麼黑,隻是兩個小人一對比,就有些慘不忍睹。
沈聽荷隻能幹咳幾聲來掩飾自己的尴尬。
堂兄小時候也不黑呀,就算甯州日頭太毒,那在京城養了都快大半年了,怎麼還不見白...沈聽荷想。
夜裡,沈聽荷趴在塌上,對着自己的泥人發呆。
沈将行那個他本不想要,但沈聽荷還是硬塞給了他。
荔月在房裡進進出出,都收拾得差不多,打算進屋把燈給吹了,卻見沈聽荷還在把玩那個人偶。
"姑娘,該睡了,您快把它給我吧。"
荔月伸手跟她要,但沈聽荷沒理她,發而問了别的問題。
"荔月,你說,這世上,會有能把幾寸長的疤痕消除的靈藥嗎?"
聽她這麼說,荔月一下子便慌了,直接上手在她身上摸起來。
"姑娘你哪受傷了?"
"不是我,我就是問問。"
被摸得發癢,沈聽荷連連躲開,聽她這麼說荔月才稍稍放心。
"别的我不知道,倒是杜府醫前段時間搞了個什麼消痕膏,聽說能消大半,姑娘若是想要,我去給你讨。"
"算了。"
聽到不想聽的名字,沈聽荷翻了個身便躺下了。
黑夜中,她睡意全無,若是杜相禮都能做出來,那沈将行掌根的傷消失,也能理解吧?
萬壽堂内,除了低沉的誦經聲和有節奏的木魚敲幾聲外,院裡一片寂靜。
田嬷嬷輕輕推開門,走到沈老夫人身邊,附耳說了些什麼。
沈老夫人閉着的眼緩緩睜開。
"她戌時未到便從書房走了?"
"是。"
田嬷嬷垂着頭,隻小聲應了聲,老夫人語氣雖平靜,可跟了這麼多年,她已隐隐窺見些怒氣。
"她去哪了?"
"......去了來鶴館,靜竹那邊說,天黑才回去的。"
"荒唐!"
手中的木魚被重重放下,發出聲沉悶的"嘣"聲,在沉靜的夜裡尤為明顯。
田嬷嬷心下瞬間不安,額間随即蓋起一層細汗。
夏日漸深,錦毛皮毛太厚,總被熱得不得不張着嘴伸着舌頭散熱,隻有黃昏後才願意從房中出來玩一圈。
沈府午時、申時分别會給各房送冰塊,沈聽荷怕不夠錦毛用,總是把申時那份留給它。
導緻這幾日晚飯時分,屋中太過悶熱,她每頓都吃得很少。
而今日更是出其的悶,感覺一連晴了幾個月,終于要下雨了。
沈聽荷怕後面幾日雨勢過大,出門不方便,便趁着今晚雨還沒下下來,拿了些自己給錦毛做的小玩意兒去了沈将行那。
來鶴館院中,沈将行坐在樹下的青石凳上,看沈聽荷拿着個竹子編的小球逗錦毛玩。
球中應是放了個鈴铛,她一扔出去便丁零當啷的響,錦毛聞着響聲便追了出去。
兩人一來一往,玩得不亦樂乎。
沈将行已經習慣了她常來,他怎麼都不會想到,當初剛來時想着要離遠點的人,誤打誤撞卻成了沈家他最熟悉的人。
天沒徹底黑前,空氣中仍是十分悶熱,沈聽荷陪着錦毛玩鬧了會便滿身是汗。
她打算去沈将行邊上坐一下,這麼想便轉身朝那邊走了過去。
錦毛叼着球跟在她後邊,時不時拿爪子碰碰她的裙擺,示意自己還沒玩夠。
走到一半,院外有嘈雜聲傳來,緊接着,青谷的背影出現在視線中,他好像在攔着什麼人。
"老夫人,嬷嬷,我家少爺真不在,您有什麼事同我說便好。"
"一個奴才有什麼資格攔老夫人。"
這話說完,田嬷嬷身後便走出幾個壯漢将青谷架到一旁。
沈聽荷離得近,他們的對話她聽得明明白白,還沒等反應過來,祖母便出現在她面前。
她下意識去尋錦毛的身影,想讓它快找個地方躲起來。
好在小家夥動作夠快,才聽到聲音便跑了,沈聽荷身後,隻剩一個小球孤零零落在地上。
沈将行也聽到動靜,起身朝門口走來。
"這不是在嗎?"
田嬷嬷一幹人進入院中時,沈将行也剛好走到沈聽荷邊上,一眼便看到正對着門口的二人。
"祖母..."沈聽荷小聲喚了聲,目光穿過人群,落在沈老夫人臉上。
老夫人并未理她,在院中看了一圈,最後看向地上滾落的那個球。
"給我找出來。"
老夫人面色冷淡,周身散發着威壓,一聲令下,她帶來的人便四散開來,在院中找着什麼。
沈聽荷一下子便猜到了要找的是什麼,伸手去攔,卻被下人無情推至一邊。
"祖母...您這是幹什麼..."
她再開口時聲帶顫抖,仿若隻是低喃。
老夫人任是不理她,隻靜靜等着自己想要的結果,沈将行立在一側,一時也不敢輕易出聲。
"找到了!"
緊接着便是幾聲凄厲的貓叫,沈聽荷回頭,便見一壯漢單手掐着錦毛後頸,将它拎了起來。
恐懼和疼痛使它不斷掙紮,胡亂扭動着身子。
與沈聽荷目光相接時,它如往日撒嬌般,細聲細氣,朝她發出求救聲,祈求她能幫幫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