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映出沈送雪眼中的擔心,沈聽荷對上她的眼,很鄭重地向她點點頭,在心裡,沈聽荷也對自己說:"從今以後,一定要守護好現在的一切。"
不知道現在是第幾天了,沈将行一直被關在來鶴館,甚至連青谷都見不到。
沈将行靠在窗邊,出神望着院中一隻麻雀在草地上時飛時降。
他為自己認真思考着後路,那日丫鬟的話一直提醒着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是沈家不滿意他了?又或者是沈家已經發現他不是他?
可無論是什麼結果,他都不能輕易離開上京,更不能被送回甯州。
走到如今,他得到的,還未能填平曾經失去的,日日夜夜,父母妹妹的哀嚎總是出現在夢中,他得往上爬,往上爬才能親手終結那些困住自己的噩夢。
他想得出神,在腦海中一邊把自己敗露後的逃亡路線捋了個遍 ,一邊又想着能讓自己留在上京的辦法。
小厮推門進來時,沈将行都沒反應,候了片刻,想到前廳還有客人等着才有人出聲。
"少爺,老夫人傳您去前廳。"
那小厮一句話波瀾不驚,入沈将行耳中之時,卻讓他心下一涼,沒想到沈老夫人這麼迫不及待便要将他送走。
沈将行沉着一顆心,跟在小厮身後往前院走去,那前廳他有幸去過幾次,不過都不是什麼好印象,沒想到這下便輪到了自己。
他來時,前廳已坐滿了人,有些甚至是他沒見過的生面孔。
一進門,沈将行下意識往沈聽荷的方向看去,那日之後,他們便未見過,從送飯丫鬟口中,偶爾能探聽到幾句,知道她沒被老夫人罰,他才稍稍放心。
感受到有目光朝自己看來,沈聽荷也往他那邊看了眼,不過隻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看她匆匆掠過自己,沈将行有一瞬間失神,隻一刹那,他也感受到了她的疏離。
沈将行收回目光,繼續往裡,走到廳堂正中才站定。
他猶豫了會兒,終是決定先跪下,不料剛有動作,沈堯便打斷了他。
隻見沈堯笑得見牙不見眼,上前拉着沈将行的手一個勁兒的拍,他語氣中滿是喜慶。
"好孩子,怎麼什麼事都不跟伯父說呢?"
原以為自己是來接受審判的沈将行,被沈堯說得搞不清狀況,他迷茫得看向老夫人的方向,沈老夫人淡淡的,眼中看不出喜怒。
恰在此時,門房來通傳,京兆府尹到了,聽此,沈将行原本還算冷靜鎮定的心也生出了一絲慌張,他沒想到沈家人直接報官抓他。
沒一會兒,小厮領着一個身着紫色官服的中年男子進來,沈家衆人連忙起身跪拜。
"國公爺,老夫人,不必多禮。"
那中年男子親自扶起沈老夫人,又同沈堯寒暄幾句後,才轉頭看向一旁的沈将行。
"這便是賢侄?"
"是是是。"
沈堯忙點頭稱事,将沈将行往前推了點。
"将行,這是京兆府的劉大人。"
"參見劉大人。"
原本以為是來抓自己的沈将行,看着眼前變化莫測的形式,動作反應都遲鈍許多,隻能跟着沈堯說的走。
"賢侄可叫我們好找,隻說了自己姓沈,連名都沒留下。”
“現在一看,果真是一表人才啊。"
劉府尹扶起沈将行的手誇贊道。
"若不是你,這上京城可就遭難了。"
他一段話說得沈将行更是雲裡霧裡,這段日子他連門都出不去,怎麼又有事扯上他了。
見他疑惑,劉府尹又繼續說:"謝太師将你帶人加固河堤一事都上書上去了,若不是你當時出手,梁河怕是早就塌了。"
他這麼說,沈将行才想起這事,沈老夫人聽此也是大驚,今日隻京兆府的人要來看沈将行,卻萬萬沒想到還有這般緣由,若那劉府尹所言屬實,沈将行這次可是給沈家立了大功一件。
"謝太師?"
沈将行雖記起了,可他實在想不出來當日自己何時接觸過所謂的太師。
看他仍是面色存疑,劉府尹都有些無措起來,這沈将行的樣子,明擺着是不認識謝家的。
"不應該啊,謝太師說那日他掉下河堤,還是你救的他。"
這下不單單是沈将行,連沈聽荷都想起來了,他們面上都有些驚訝,沒想到那日的老者竟是太師。
劉府尹把沈将行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在眼裡,忙欣慰又道:"老太師将你的所作所為,如實上報,陛下大喜,特賜你進太學求學,晚些時候聖旨和賞賜就到了。"
他拍拍沈将行的肩,又轉頭囑咐滿面春風的沈堯騰達日後可别忘了他,沈堯心中得意,答應得自是爽快。
一屋子的人臉色千變萬化,二房暗自高興沈将行是記在他們名下的,大房氣二房什麼好事都占盡。
沈老夫人也神色莫測,她是打算将沈将行送回甯州,卻不想誤打誤撞讓他又是救了太師又是抵住天災。
柳暗花明又一村,沈将行一時竟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原本以為已入窮巷,卻不料另得一番天地,他暗自送了口氣,說不開心是假的。
沈将行又不自覺地往沈聽荷那看,這次兩人的目光隔空相交,沈聽荷也在看着他。
不知對視了多久,沈聽荷沖他很淺地笑了下,像是遙祝他的成功,然後緩緩錯開視線,淡然看向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