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銷原本散開的頭發被紮成利落還帶着懶散勁兒的一簇,他修長的脖子像寒涼的瓷器一樣不近人情,殷紅柔軟的唇卻緩緩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如果你覺得随時回消息這種事,是你應得的‘服務’,那你找律師拟合同吧,最好把在床上什麼姿勢也拟清楚——不然我保證不會順你意,當然你也可以換個人陪你,乖的,騷的,漂亮的,沒腦子的,這幾年你身邊應該源源不斷吧。”
随時回消息或者報備不應該是一種“服務”,而是戀人間一件再瑣碎不過的小事,但陳聿笙不敢開口反駁,形狀漂亮的薄唇緊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他怕任何一句不對的話都會變成令人生厭的增稠劑,讓本就寡淡無實質的感情像攪拌過度的蛋清一樣拉出黏滑的絲。
付銷的嘲諷如利刃直指陳聿笙深藏于心底萬米之淵的軟弱,刺得他一陣陣發冷。可他心底竟湧起一絲扭曲怪異的慶幸——起碼付銷還願意挖苦自己。
這種搖搖欲墜的優越像血肉被磨爛後直接澆上去的酒精一樣,不是人能忍受的痛楚,卻很好的消了毒,陳聿笙的心髒痛着生出一絲快意。
他還沒無足輕重到不值得被挖苦的地步。
家裡已經做好了飯,付銷一進門就聞到了。但沒看到阿姨,應該是做完飯就走了。家裡沒有外人讓付銷心裡輕松不少——起碼陳聿笙突然發瘋的時候他的狼狽不會被人看見。
一想到陳聿笙會時不時發瘋,付銷又生出不想面對的心思。他被對方莫名其妙的态度牽動着,很是難捱,陳聿笙又碰巧是個心思深沉的人,付銷摸不透他的心思,也不知道用什麼方式相處才能維系表面的平和。
他使勁按住自己的太陽穴搓了兩下,起身到廚房。
冰箱裡的食材很齊全,付銷挑了半顆生菜和幾朵切好的西藍花,洗淨後帶着盆裡的水倒進鍋裡。
這就是他最常吃的飯——清水煮菜,有時倒點醬油。
陳聿笙在不遠處的餐廳看他,心裡還有點沒消的火,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懼意——以至于他盯着看完付銷洗菜、煮菜再把菜撈出來的全程,都沒上前去說半個字。
開放式廚房飄出綠色食品淡淡的清香,陳聿笙的鼻子敏感的捕捉到氣味的不同尋常——應該是付銷的腺體抑制貼帶了整整一天,有些失效,信息素無知無覺地洩出來。
陳聿笙抿緊嘴唇,一言不發地走進廚房。
燙好的菜被付銷整整齊齊地放在盤子裡,還撒上了看上去頗為考究的白胡椒粒,隻是看上去仍然很不好吃。
陳聿笙注意到他左手手腕内側靠上一兩公分的位置——鮮紅的牙印變成深紫色,結了可怖的血痂,那是他三天前咬的。
這傷口顯然沒經過精心的護理,十分不講究的暴露在空氣中,邊緣的薄痂已經被蹭掉了幾小塊,洗菜時沾了水,又顫巍巍地紅腫起來。
陳聿笙沒說話,轉身走了。
付銷端着少得可憐的水煮菜出來時,陳聿笙已經在餐桌邊坐好了,桌上的菜一動未動。可能是在等他。他看了陳聿笙一眼,對方的手邊放了瓶醫用酒精,不知道要幹什麼用。
見他來了,陳聿笙緩緩起身,側臉是一道冷漠鋒利的弧線。看着面色不善,付銷隐隐懷疑是不是自己在車上說的話太重了。
“伸手。”陳聿笙在他面前站定,手裡拿着開了瓶蓋的酒精。
幹什麼?付銷心裡狐疑,還沒伸手的時候陳聿笙已經不耐地拽過他的左手。
冰涼的酒精順着傾瀉的瓶口一股腦倒在付銷手腕上輕微出血的傷口上。
“操!”付銷疼得當即爆了粗,俊秀的眉頭死死皺在一起。
“陳聿笙你丫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