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退之踏着爽朗的笑聲走進院子，“弘忍小師父怕是不知道我們清宴是比你師叔好的多的老師，不如留下來跟着我們清宴學習？”

衣袂翻飛，他邁着大步走近了弘忍，将手臂随意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半是倚靠着看向弘忍，笑着調侃道：“小師父想來已經七八歲了，竟然還識不得幾個字。小石和思遠可是用一兩年就被清宴教的能讀書寫字了。你師叔是真的不行。”

“……小僧愚鈍，不是師叔的錯。”弘忍面色古怪，想要避開他的胳膊，又想到韓退之對他們二人的幫助覺得避開不好，小包子臉皺成一團，身體僵直着不敢動彈。

徐清宴看在眼裡，眉眼間盡數染上笑意，但随即又有苦澀爬上眉間。不論是弘忍，還是無定，此時此景如同畫卷刻畫在她的心間，如同那時，永遠珍藏。

“無定師父，弘忍為了你連說他自己傻也都忍得下去。有時候我都覺得有些看不下去了，無定師父，看起來你似乎是有很多不為人知的故事。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麼秘密，但是這個世上在乎你的人遠比你知道的更多。”韓退之手臂搭在弘忍的肩上，但是餘光卻瞄向徐清宴。

徐清宴和無定同時怔愣了一下，擡起眼眸看向韓退之，卻又被他那逼人的眼神給逼退回去。“阿彌陀佛，貧僧心中有數了，多謝施主告誡。”無定不知道韓退之從他的身上知道了什麼，但是無疑的是他确有一種被勘破心神的狼狽和無力。

“你心裡有數就好，珍惜眼前人，無定師父即使是出家人，自以為看淡了生死，也該明白并非所有人都已然看破。無定師父還是要注意他們的感受，他們在乎你，你一言一行更應慎重再慎重。”韓退之意有所指，他從始至終都将事情看的完完整整。

他從第一次見到無定時感受到他身上的疏離和随時會離去的破碎感，和在事發後毫無反抗意識的死感，大約猜到無定大約當時是帶着坦然赴死的決心，他隐隐約約感受到些許不對勁。

或許作為顧相的私生子卻被送到破廟之中，出家為僧讓他覺得人生了無可戀？但是從無定的言行舉止中很簡單便能看出他是一個心懷大愛的佛，而不是那些汲汲營營鑽牛角尖的小心眼才是，這是韓退之感到深深地懷疑的。

“……貧僧多謝施主教誨。”無定沉默了良久，雙手合十，向韓退之行禮道。

“客氣的話就不必多說了，不知師父此次前來所謂何事啊？”韓退之低頭俯視，問道。

“既然韓施主再此，我便不再去叨擾，在此一同向您辭行了。”無定感受到來自韓退之的威壓，嘴角扯了個笑容，他也知道自己在這停留的越久，俗家時出生帶來的麻煩便會沒有停歇的接踵而至。

無定心中難免也留下了淡淡的遺憾，他知道韓退之，在他幼時尚為太子之際，他便見過那個已然是少年英氣的韓退之。不過當時他隻是跟在他爹身邊的一隻莽撞的小崽子，他爹對他嚴格無比，說是要磨練他的心性，但是與同僚們講起兒子時，那驕傲的眼神叫他至今也忘不了。

那時他兒時最想在自己父親臉色看到的，但是卻從沒得到過的奢望。

韓退之确實也不負他父親的殷切期望，成為了一個頂天立地的大将軍。文能文章怒怼文臣，武能馬背上勾魂奪命。他在鄧永年口中聽到的最多的便是韓退之兄弟的事，鄧永年無不惋惜當年沒能将韓廷玉收入麾下，那麼韓退之必然也會成為他的左膀右臂。

無定隻是笑笑，他既不想要複國，要左膀右臂又有何用，倒不如他此刻這樣。既能保護大楚，又能護一方平安。

說起韓家兄弟二人，他映像更深的反而是韓子厚。幼時，為太子與百官的衆子中翟選太子伴讀。五歲左右的蕭泰安如同木偶一樣，被放置在座位上，看着太子少師，太傅們左挑右選的，而堂中的衆子們賣力的表演着，想要獲得青睐。

比起來，那個角落裡的青衣長衫少年反倒是讓無定映像深刻。那個少年有着與這個年紀不符的沉穩和内斂。蕭泰安眼前一亮，知道此人多半與自己差不多有些早慧，如同找到知音急忙想要叫太傅将那個少年挑出來，隻是太傅卻是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不肯再說話，接着走進了人群中。

他看到那個少年眸中有精光閃爍了下，面上沒有任何失落，反而收斂了本就不太顯眼的氣勢，躲進了人群中。之後，他在備選的人裡果然沒有看到那個少年，他心中除了失落和孤寂之外，更被一股無力之感淹沒。

故，他毫不掩飾的展現了他自小的非凡天賦，那些挑上來的孩子沒有人能夠跟上他的功課和進度，太傅們意識到這些孩子隻會拖累他的進度之後，再也沒有給他再挑過什麼伴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