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後,有愧于章台的父老和徐氏夫婦,他們将人手一部分又搬回了章台縣,守護這份土地。
“徐姑娘,當年我獲悉朝廷想坐收漁翁之利,令人不齒。曾向你父母商議,但最後結果不盡理想。沒想到……節哀……”眼前這他孫兒輩的少女也長成頂天立地的大将了,他可以想要這個姑娘曾經吃過多少苦頭。
“嗯,鄧将軍,方便将當年你收到的是什麼告訴我嗎?”徐清宴剛從爹娘的小院回來,她找到了那封信,那時一封賬戶入賬的手抄本,上面附上了一列名單,而名單後寫着各種官職。
沒有人會想到,皇帝身邊的那群知情人,已然對奉節軍的官職明碼标價了。
鄧永年目光轉向徐清宴,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當年,徐季清拉着自己的衣擺,請求自己不要将他的女兒卷進這個漩渦之中,他願賭服輸,但,他的女兒他希望她一輩子平安喜樂就好。
可是,徐清宴如今與韓家軍緊密相連。當年處理完徐家,第二個便是整日與求和派針鋒相對的韓家了。韓家如今與朝廷也算是劍拔弩張,如是能在此時拿下徐清宴和她身後的韓家軍,那麼太子的複起之路将一片大好。
一邊是舊人的囑托,一邊是伸手就能抓到的誘惑。鄧永年目光凝視着她,攥着手心而未覺。幾年前為救徐季清嵌進肋骨的箭傷突然抽痛起來,他眉頭緊蹙。
“徐姑娘,我當年收到的消息确是有人欲對你父母的軍隊不利,具體内容你一定要的話,我會去找出來給你。但是,徐姑娘,你父母曾對我們言明,無意你參與其中,被仇恨和報複裹挾着,他們心甘情願的,無人可怪罪。”鄧永年看了徐清宴堅毅的眼神,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徐姑娘,你父母以自身的一腔熱血自證他們對忠君愛國的赤誠,我鄧永年也由衷佩服,雖然此時說這話有些不妥,但他們希望你能快樂的活着。”
“鄧将軍,您後來又見到我父母了?”檐角銅鈴叮當一響,驚醒了滿院暮色。徐清宴有些驚喜。
“嗯。我最後将您父親從那裡接出來了,沒有找到您母親。可惜,您父親也隻是匆匆說了幾句他便離世了。”
鄧永年的話讓徐清宴呆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當年見到的那灘血肉不是自己父親的,但,也許是母親的。父親的死訊如同炸雷響在耳邊,原來,有人見到了他的離世。雖然母親沒有被鄧永年找到,但是,這麼些年母親未有半分消息,想來是走了。他們夫妻二人向來感情親密無間,總說着要同生共死的話。
徐清宴嘴角微微噙起,眼淚卻如同斷了線的珍珠簇簇落下。豆大的珍珠打在手臂上,驚醒了她。她慌忙轉過身去,不願在外人面上表露自己的眼淚。
“唉,徐姑娘,你父親最後還給你留了一句話,說是如果以後你難以釋懷的話,叫我說給你聽。“此身早許昆侖雪,何懼埋作玉門磚。”最後怎麼選擇還是看你自己,我們外人也不能幹涉。”
最後一點夕陽殘紅照在鄧永年花白的胡須上,一點金光在其間跳躍,帶着他們二人飛躍了時間,回到那個奄奄一息的男子身邊,此時,他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老父親而已。
“多謝将軍,清宴會記在心上的。多謝将軍直言,勞煩将軍找一下,當年那些東西我想親自看看。還有,我想将軍應該知道我父親如今葬在哪裡,我想去看一眼。”徐清宴向鄧永年單膝跪地道謝,她仍然放不下那份名單。
她找到的隻是一份手抄本,卻沒有署名,這份名單來自哪裡,如何流通的,原筆迹為誰所寫,還是要拿到原本。回去才好将那些人一個不漏,全給找出來。
“當然,那我派人給徐姑娘安排院子先住下,我派人領你去一趟,随後找到了東西給你送過去,可以嗎?”鄧永年對于一旁暗處的李明安招手失意。
徐清宴随後便起身道謝,離開了這個院子。
她不知道他們後面說了什麼,但是她想,就在剛才,她已經對這兩位放下了大部分戒心了。
徐季清、韓令儀,你們真的是,太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