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了他們的空港。”
朗說。
一般人在流竄作案的時候,往往會選擇低調潛行,但是膽大包天的前任指揮官就是反其道而行之。
他們路過第三軍地勤部隊的起降點,不僅沒繞開,還直愣愣地沖過去。
“然後立即撤離。”
C097一天之内窒息無數次。
“我們隻有三十人。”
他不得不提醒對方。
“行動單位是兩架突擊艇和十艘防爆輕裝甲飛行載具,搭載彈藥有限。”
“不用把他們打擊到徹底癱瘓,扔下就跑,哪怕轟不碎對方的密蔽場也沒關系。”
鐵石心腸的黑心肝指揮官不為所動,朗把行進路線切面圖通過短距離通訊同步給所有隊員:“不僅是第三軍的空港,接下來一路都會這樣。目标不是引起大規模傷亡,而是逼着地勤部隊回撤。”
“否則所有人都将圍着研究所打轉。”
“眼下整個首都區隻有你們的大部隊所在地進入交火狀态,壓力太大。”
所以他要炸得四面火起,炸到那些留駐首都星的少量第三軍發懵。
以C097為首的獵犬小隊還是第一次玩這麼激進的操作,我炸我家令人快樂。
宇宙樹系統被嚴重幹擾,所有遠距離通信都陷入臨時中斷狀态,在信息化時代打出一種巷戰的刺激感。
金屬彈崩在飛行器外壁上,發出悠長的餘震。那些迸發的激光束四下掃動,追着襲擊者猛咬。
倒塌的建築物在燃燒,于夜晚的地圖上點亮新的一角。
“他們在分散。”
緊盯着第二研究所的獵犬副隊B07愣了一下:“第三軍的地勤空港起火了。”
不光是地勤空港,而是整個大南區都陷入混亂。
和普通居民居多的北區不同,南大區幾乎集中了所有的次級軍事設施。
蹿動的火光和咒罵一路燒得沸沸揚揚,如同在原本安靜的蝙蝠栖息地扔進一顆照明彈,攪得所有人不得安甯。
就連原本覆蓋着第二研究所的密蔽場,也因為宇宙樹系統的臨時錯亂,而呈現出不穩定趨勢。
本該快速進行鎮壓的第三軍和第四軍被拖死在太空中,自始至終都沒找到機會降落地面。
獵犬監判隊壓着地表反擊部隊打,咬住瞬息的混亂開始猛撲。
他們的裝備确實比同期的幾大軍團更為完善,憑借這一點勉強拉平人數上過大的差距。如果趕來支援的是窮得叮當響的第一軍和第四軍,這場戰鬥原本會更輕松一些,而不是陷入膠着的消耗戰。
給每名個人單位配備一艘重裝突擊艇的操作,換成其它的幾大軍團想都不敢想。
地面裝甲在猛烈的火力掩護下沖線,圍着第二研究所的防禦密蔽場控制端打轉。
狗是一種對疼痛感知遲鈍、且族群内部社會結構異常明确的生物,當它們的腎上腺素飙升,興奮度往往會拉到最高,直至獵物被咬死都不願松口。它們的嗅覺和聽覺優于人類太多倍,但是對于疼痛的判定卻顯得過于輕描淡寫。
現在所有造反的狗都發了瘋,他們的領隊被埋在地下,這群小狗的爪子刨出血,試圖掀開密蔽場的一角。
第一枚無塵液态等離子彈突破防線、被楔入密蔽場控制區的地面時,大衛差點被一梭子無差别掃射的密激光束掀掉腦袋。
那些高壓氣浪差點将他和身邊的所有戰友全部吹出既定低空軌。
他是沖在最前面的那一個,也是離死亡最近的那一個。
“副隊長,呼叫打擊!”
年輕人拉着飛行器快速撤離,這一發炸彈會炸翻整個控制中樞的基座,讓第二研究所暴露出來。
“快快快!請求阿爾法戰艦的太空支援!”
中斷狀态的宇宙樹系統讓一切遠距離通訊都變得時靈時不靈,B07和自己的太空部隊差不多是在玩你說我猜的遊戲。
他們的隊内頻道充斥着雜音。
“……一分鐘……原目标……打……59……53……”
然而那枚液态等離子彈沒有爆。
大衛愣了一下,他确認自己的發射流程沒有任何問題。
雖然有時候看上去傻頭傻腦,但經過多年訓練的狗群不會忘記如呼吸喝水般自然熟練的操作。
他頂着地表部隊集火沖回密蔽場控制區,卻發現自己的突擊艦再沒有第二枚高功能性爆破武器。
年輕人想了一秒,也隻有短短的一秒,他不再猶豫調整射擊炮口,對着那枚倒黴的啞彈連射三發。
太空呼叫打擊的時間和目标不會更改,那麼這枚炸彈必須引爆。
激光武器擊穿了嵌入地面的無塵引爆彈,當場發出巨大的轟鳴,在高熱之餘發出逐漸衰退的藍紫色光斑。它們看起來很像飛行器的推進尾焰。
大衛的飛艇由于距離過近,而被沖擊波裹挾,劇烈旋轉着飛出去。
這一次他沒有之前那麼好運了,尾随而至的炮火射穿了失去控制的飛行器尾翼和機艙。
上回他像這樣流着血、坐在駕駛艙裡,整個人被甩成一隻三百六十度旋轉的拖把,還是伸出K31星球的時候。
但現在更痛一點。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肋骨中了一發射擊,一些溫熱的液體順着外骨骼裝甲流淌,流進夾層裡。
就算拼命拉升控制台的操縱感,失靈的飛行器也無法恢複平衡。
B07的聲音很大,在隊内頻道狂吼。
“D108撤離!馬上撤離!”
“你他*的在攻擊目标軌道上!”
和普通的密激光武器不同,自太空而來的高能激光束再一次燒穿了不斷融化又重組的虛假天穹,它如同一道降下的幡幕,擊碎了第一道密蔽場的攔截,然後越過第二道破碎的密蔽場,降臨在大地上。
第二研究所的上層建築在這一瞬間灰飛煙滅。
地表如同被一隻滾燙的手術刀切開直徑十米的光滑圓形缺口。
它燒穿了一整條豎井通道,從被封鎖的第一區一直燒到第七十一區的盡頭。
我死了。
大衛想。他沒能和同伴一起吃小蛋糕。
直到帶着笑的聲音在他的通訊頻道内再一次響起。
“是誰家的puppy跑丢了?既然被我撿到,那就算我家的吧。”
一台老式的重甲拖着千瘡百孔的突擊艇,硬生生将翻滾失控的一方拽出射程範圍。
前任金烏艦隊的指揮官不知道路上從哪搶到一架重甲,便立刻舍棄了原本的飛行器,把第二軍指導員赫夫和小飛艇直接扔給C097看管。
這是朗在這個夜晚第一次露出笑容。
“還好嗎,大衛?”
年輕人愣了半天,像是沒搞明白怎麼個狀況,然後哇一聲哭出來。
他的傷口很痛,腦袋發暈,鼻涕和眼淚一起冒泡,嘴裡叽裡咕噜講着一點聽不明白的東西。
“接着他。”
朗不再開玩笑,直接将破爛小飛艇移交給緊随其後趕到的C097:“帶他走。”
現在他的通訊頻道裡切了十幾路指令在同時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