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哈默拉制造的佐勒菲卡爾一系的武器第二次出現在公衆視野中。
和它的兄弟首次亮相時,被帝國七十多個頻道同步轉播的萬衆矚目不同,這一次目睹剛獲得名字的月神之弓啟動場景的隻有海德曼與Ignis的駐軍成員。
不可否認,這些貧瘠的視線有些配不上它的登場方式,
但戰争總是于無聲處拉開序幕。
如果說天之瓊的光帶是一整片令人眼暴盲的空白,那麼長弓投下的箭矢則如同一道巨型的标槍。
最後一個離開污染區的朗拎着一個從建築物上摳出來的單間——蜂巢般的輕型建築,耐震耐高低溫,是現下最流行的簡易住房樣式,裡面塞着六七名傷員。
他在執行收尾的清掃任務時将整片大區徹底掃描一遍,同時讓法赫納幫忙同步了海德曼駐軍的标識信号,以确保打擊範圍内不再有人被落下。
七枚錨定引信的指引光柱指向天空,如同燃燒的香煙,在宇宙所創造的地圖上燒出一個小小的疤痕。
它們圈定了整個污染帶的邊界線。
當朗沖出足夠遠的安全距離,他才将手裡拎着的殘破倉鼠籠放在地面上,交給圍攏過來的部隊去接收。
金烏調轉機身,令他在回過頭時,正好看見降落的光束。
這樣的感覺就像是穿透厚重烏雲的第一縷恒星光輝,也像是被高懸于天幕之上的刺目探燈驟然運行。
盡管金烏的顯像将那景象進行了柔和化處理,依然令直視它的人類眼睛生疼。
在密鑰啟動的瞬間,自狩獵女神的手中飛馳而去的長箭穿透海德曼的大氣層和雲海,穿透早已撤銷的攔截防禦系統,紮入大地的心髒。
它砸入無邊的大平原,降臨在蘇蘇裡江的高岸,墜落在黑色與金色交織的土壤和糧田中,将五萬平方公裡的土地夷為平地。
連同所有浸透了土壤的污染物、悉悉索索爬動的手指和鱗羽、以及那些泅遊在空氣中的異種一起,焚燒殆盡。
那光柱幾乎凝固成實體,長久地亘立在天地之間。
如果說七枚引信如同一支小小的煙頭,隻能燙出淺淺的痕迹,那麼在這一刻,那傷痕變得寬而重,連帶着所有的植物與水分,土壤與塵埃都一并消融,在漫無盡頭的畫布上劈斬出深深的溝壑來。
舊地的人類于第一枚核彈引爆時發出震驚的呼喊,驚訝于那樣強大的武器所展現的威懾力。他們哀歎新的時代已然到來,卻依舊無法想象一個中小型行省的面積在地圖上被瞬間抹去的場景。
不僅是其上所有的生靈,包括那些起伏有序的地形地貌,都将被滾燙的鋒刃切開。
好像有沸騰的利箭紮入了大地的皮膚,将那平滑又光整的表面整個挑起,為這顆星球留下一道永遠的傷疤。
“Ignis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同樣目睹了一切的柯克發出喃喃的自語。
“這不是聯邦的武器……你們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如果說在此之前,海德曼的駐軍可能還有保持警覺随時做出反擊姿态的可能,在這樣異常的光景下,所有人的鬥志迅速瓦解了。
讓敵方放下槍好好說話的方法,顯然不是談判,而是用拳頭教會對面什麼是力量的差距。
“可能是因為霍爾曼家比較有錢吧。”
輕描淡寫地将鍋扔給自己的老朋友,朗壓根沒說他們手裡隻有這一件高功能性武器,且一發就燒掉了Ignis所有星核能源庫存的事實。
真話不能說,說了就完蛋,戰場上誰都會玩勇者遊戲,誰臉皮硬誰胸有成竹誰就赢到最後。
所以金棕色眼睛的男人神色淡定,一幅“這種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
但是和自己的兄弟蒙諾·赫夫通過話的柯克顯然想歪了。
他甚至自圓其說地找了個合理的解釋。
“難怪……難怪霍爾曼家的賬對不上,他們早做好了這樣的打算,秘密藏匿起超規格武器。”
雖然和真相一毛錢的邊都沒沾,但朗實在不好當面拆穿。
“兩個選項。”
看起來諱莫如深的前任第五軍軍團長說:“放下你心裡的那堆抵抗計劃,海德曼将暫時由Ignis的駐軍接管。”
“或者我也可以給你的指揮中心再來一發,你将親眼看着自己的整個駐軍基地消失在宇宙間。”
“我比科學院溫和一點。”
朗直視着不自覺地流露出頹唐神情的那一個,說出口的話卻毫無溫度。
“我會給人選擇權。”
而科學院和金德利從沒給過第五軍選項。
有那麼一小會,柯克的肩膀幾乎整個塌陷下去。
這名隸屬于聯邦第二軍的軍官被牢牢鉗制在座位上,額頭和嘴角都破了,看不出一丁點意氣風發的影子。
朗不急,也不再啰嗦,轉頭開始給伊蓮娜下達新的指令。
“你會對駐軍基地的人員進行審訊嗎?”
過了很久,海德曼的指揮官才開口。解除激戰模式的金烏鍊接栓排空了注液,他的嗓音沙啞到聽不清。
“你要對這顆星球做什麼?将它培養成反政府武裝勢力的溫床?你想讓它回到動亂與戰火中去?”
在海德曼任職超過三年的人,對這裡并非一點感情都沒有:“它才脫離雇傭軍團的地獄半個世紀,你卻想讓它落回那樣的境地中!”
朗笑了。
現在金烏被兩邊的部隊圍在中央,雙方看起來水火不容,但明顯海德曼一方顯得萎縮又不安。
“我才不搞審訊。霍爾曼家執掌第二軍幾十年,你們有什麼秘密是需要我大動幹戈才能問出來的?”
“至于我要對海德曼做什麼……原本我隻是打算将它收進口袋裡,但現在我改變了主意,想要得到更多。”
“你很不錯。”
可怕的綁匪以一種輕描淡寫的語調口出暴言。
“是我非常喜歡的那種類型。”
柯克·赫夫:“???”
比自殺還是他殺更可怕的問題擺在他的面前,有那麼一瞬間海德曼的指揮官懷疑自己的耳朵。
然後他就見這位笑嘻嘻的男人換上一副親切的笑容。
“要不要跳槽過來給我的伴侶打工?待遇比聯邦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