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陷入了短期的沉默中,她先是讓警車落座,腦模塊開始不停翻動内存儲備。
——完全沒有頭緒,如果是行兇者已經來到教會……那必然是見過她。
如果能滲透教會的安保系統,為什麼不在那個時間點找準時機對她動手?
各種疑點百出,行兇者先不論是否有背後雇傭,他在議員掌下放冰晶的動作也是斷定這起案件會由警車來負責——他知道警車和自己會有聯系……?
這……
她猛然擡頭,看向警車。“這起事件……有走漏任何風聲嗎?”
“并沒有,因為莫邪天身份的特殊性,他的死亡會直接導緻議會裡科技派和保守派的權力真空,”他搖搖頭,語氣也愈發嚴肅,“這帶來的影響不可預估,禦天敵已經讓我壓了下來。”
“……已經進行過屍檢報告了嗎?”
“表面預測是粒子刀造成的貫穿傷,全面檢測正在進行。”
暴風雨已經收到了警車後台發來的影像,她迅速将這份文件傳輸到書房的全息投影上。
在看到影像裡機體周圍一大片的能量液時,奧利安皺起了眉頭。“隻有一道傷口?這樣的貫穿傷……”
“對方身手極佳,且對自己的力量極其自信。”
暴風雨仍然微垂着頭。
隻有一道貫穿傷……從背後襲擊,一招緻命——頗有經驗的殺手,且十分自負…唔,功能主義派的爪牙如今有這樣的人存在嗎?
“我會着手從教會的安保系統和監控篩查,”她看着警車,“有任何需要和幫助教堂會全力配合,任何接觸必有痕迹,行兇者既然已經來過教堂……不可能任何行蹤都毫無根據。”
“感謝您的理解,不過——”警車從座椅上起身,看着桌子上被密封好的冰晶,光學鏡裡的擔憂尚未散去。
“我還是希望您多加小心,我們還無法推測出兇手為何将這枚冰晶留在案發現場,究竟是背後雇傭的主使還是他的個人意願……都代表着您已經被他們有所察覺。”
“這是是我的疏忽……居然沒有立即意識到形式還未能稱得上樂觀。”
他攥緊手掌,将手背在身後,隻是一段時間忙碌于交接工作,卻忽視了近在眼邊的機。
“這隻是你我未能料到殘留的反對派如此不擇手段,警車。如果要問責,我也有一份。”
暴風雨露出緩和的表情寬慰這位還處在加班狀态中的警長,“接下來對方可能還會有所行動,但知曉他的行事方法,我們已經能夠有時間采取措施了,不是嗎?”
雖然話是這麼說……
她将手放在胸甲上——奇怪,從什麼時候開始讓自己覺得有種異動的感覺。
警車在交代完接下來的事情後便速速離去,他還趕着回警局拿屍檢報告。暴風雨便也沒再留,一種詭祟的感覺一直萦繞在她的情感模塊裡。
她擡頭看向奧利安。“這起遇襲很明顯是沖着實驗室裡的信息去的,也許莫邪天的研究讓普羅圖斯察覺到有機可乘。”
“但是他們用那些研究做什麼?……不會是——”
奧利安回想起曾與震蕩波聊上的一些有關他們科研界的話題,還是在為他做機體檢測時。
當初由競天擇和穹識牽頭的反向推導基因序列生命研究一直是學術界的知名課題。但由于穹識的死亡以及後續研究人員陸續退出,項目已經被封鎖進檔案庫。
震蕩波偶然和他說起,還是因為神學帶起的風潮,導緻這一類的項目再度重啟研究。
“是啊……無論何時,人們總會追求極緻的境界,完美的機體,力量,性能……”
暴風雨從桌前挪步,目光掃過書架上的擺件,嘴裡是算不上輕松的語氣,“這的确能夠吸引絕大部分的塞伯坦人的興趣,否則黑市也絕對不會留存那麼多的機體讓渡所。倘若僅憑一些試劑……一場手術能夠換來疊代。”
“你覺得……有人願意放棄這個契機嗎?”
“您是說……普羅圖斯妄想培養出另一個帶有普瑞姆斯血脈的生命?”
奧利安注視着暴風雨轉身,在她帶着鼓勵意味的目光下,斷斷續續地将話接下去,“依照現在的形式,不排除他是想利用輿論,為自己造出下一個普神後裔所用。”
“……嗯。”
暴風雨似是歎出極其疲憊的一團氣,“這正是我所擔憂的,這樣的實驗在道德上有悖倫理,同時也會帶來無窮無盡的後患。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的誕生是無數實驗幼生體堆砌而來的。”
她微微俯下身,手掌按在桌沿,影子将坐在椅子上的奧利安籠罩。
“我需要在你的身邊安插一些護衛奧利安。若你有任何危險他們便可立即動手,希望你能理解……畢竟,你的身份更容易帶來騷動。”
“……我明白的,不過您也需要多留意身邊的情況,想必那些功能主義派已經開始注意教會了。”
“那些人…”暴風雨收回手,嘴角又重新挂上笑容,恢複到平日裡的溫和中去。“我已經想好如何應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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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無論是誰——普羅圖斯,那些渴望得到普瑞姆斯血脈秘密的科研人員,還是那位實力超群的殺手,都是為了教會而來。
作為鐵堡的地标建築,人來人往已是常态,注視這裡的光學鏡也不在少數,隻要有任何一點點的可乘之機……
那麼答案就很顯而易見了,她要作為誘餌的身份再次行動。隻有自己主動示弱,才能引出那些蠢蠢欲動的人。
“不是……你不會是加班到腦模塊報錯了吧?”
實時通訊那頭的禦天敵在聽完暴風雨的計劃後忍不住出聲,聲音明顯染上了怒意,“你還想要以身為餌?警車從案發地點帶回來的影像你也是看過的。你怎麼就敢……”
“就敢認定——那個逍遙法外的殺手,不會趁此機會再度行兇嗎?!你!”
他的話十分咬牙切齒,暴風雨不得已把通訊器拿遠了一些,她等了一會才重新端回面前。
“這是最好的辦法,不是嗎?即使我處在被動的情況下,也不會将那些不能見光的事明晃晃地放在面上。主教遇刺總比主教聯合前任部長發動政變這種新聞标題聽起來好多了吧?”
“這是最保險的。”
“……”
“我幾乎要被你說服了,冕下。”
禦天敵處在自己的辦公大樓上,好不容易從一場又一場會議中抽身,桌上還放着尚未動用的能量塊。
他站在窗前,想着這裡倒是離教會更近了。
通訊那頭的暴風雨聞言輕笑,“那到底是哪裡未能說服您呢?”
“實驗室中的存儲報告又被拷貝過的痕迹,應該是那殺手被派使拿走的必要物品。很可惜,普羅圖斯确實想要靠着那些東西配養出他自己能夠豢養的武器。”
禦天敵瞥過放在書桌另一側的文件,斷斷續續地嘀咕着,“真沒想到……我都已經是領袖了,還要去管機械法醫的工作。”
“咳,總之,如果你和那個行兇者有任何接觸,他說不定會嘗試從你身上直接達到普瑞姆斯血脈的樣本……又或者是——”
“那不更好?”
暴風雨攤開手,“若是能夠直接将殺手拿下不是更好——”
“你——”
兩人的話都沒能夠接着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