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着馮喆衣角的手逐漸顫抖，衣領也逐漸從手心滑落。

陸明全，是因為自己嗎？

落了地，馮喆大口喘着氣，卻看見陸明軒宛如洩了氣的皮球，整個人像是老了十歲。

還沒來得及容馮喆深思，隻見一人慌慌張張地跑來：

“陸哥，馮哥，不好了，小黎哥出事了。”

陸明軒猛地擡眼，盡管已經猜到，此刻真真切切地聽到，還是控制不住心下一顫。

“他怎麼樣？”

對上陸明軒布滿血絲的雙眼，那人先是被吓了一跳，緊接着才抖聲說道：

“聽林哥說，好像是撞在側山道上，車壞了大半，人在裡面，不知道什麼情況。怕出什麼意外，大家都不敢随便上前救人，不過已經打120了，估計很快就到了。”

說着，那人還狐疑道：

“林哥說這事蹊跷得很，小黎哥先前還好好開着，隻是過了個彎口，車就不受控制，七轉八扭地裝上去了。”

言下之意，此事必有人動手腳。

馮喆聽到這話，一半臉變得煞白，先前因為有“靠山”保證，他做得不算隐蔽，不然也不會被陸明軒輕易察覺。

但如今受害者變成黎枬桉，别說陸明全會保他了，怕是連自身都難保。

陸明軒抑制住想要殺了身旁人的沖動，抓住馮喆的後衣領，面色沉的要滴下水。

“帶我去。”

“啊？好。”

那人雖好奇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但看他們的樣子，沒敢問出聲，隻得乖乖帶路。

到了地方，場面一度混亂，衆人圍在一旁，眼神都聚焦在中間，車頭撞在山道上，陷進去了一半，門半耷拉着，隻能看見一片血紅如花般綻開。

陸明軒不敢再去看，他放開馮喆，讓那人看好他，三步并兩步到林楓身邊。

“救護車呢，什麼時候到？”

林楓聽到聲音，轉過頭：“陸哥，你來了？”

“已經打過電話了，他們說最起碼要半個小時，讓我們所有人最好遠離場地，不要亂動。”

黎程安冷聲道。

陸明軒這才看見，林楓身邊還站着個人。

“對不起，我已經查出來是誰幹的了。”

黎程安擡眼：“誰？”

陸明軒回頭，示意那人将馮喆帶過來。

馮喆見過黎程安，那個傳說中的冷面閻王，此刻自然也知道帶他過去的意思。

他不敢出聲，卻控制不住發抖，打眼一看就知道他心裡有鬼。

“是他？”

黎程安問道，聲音雖冷，其中怒火卻難以忽視。

馮喆仍舊鹌鹑般不敢說話，陸明軒卻接過話來：

“不隻是他，還有陸明全，我爹的那個私生子。”

說着，他頓了頓，極為艱難的開口，聲音近乎哽咽：“對不起，是我...”

黎程安抿唇，沒說别的，卻轉頭對向馮喆，手搭在他肩上，力度幾乎要捏碎骨頭：

“我要你回去告訴陸明全，他還能完整站在這，都算是我黎家無能。”

“還有你，是馮家的，對嗎？”

黎程安的語氣很淡，馮喆卻覺得宛如蟒蛇被盯上，強烈的窒息感和恐懼感卷襲他的全身。

這時，救護車趕到，衆人趕忙散出一條道。沒一會，黎枬桉被救了出來，臉上身上到處是深淺不一的劃痕，隐隐還能看到碎玻璃插在其中。

黎程安跟着走上救護車，陸明軒本也想更過去，躊躇片刻，卻在看見他回望過來的眼神時，停在原地。

他對陸明軒的無辜心知肚明，可事關至親之人，卻還是控制不住地去遷怨對方。

等一切消失在眼前，陸明軒才偏頭看向馮喆，最終還是沒控制住情緒，一拳砸在他的臉上。

最後，兩個人纏打在一起，還是林楓上前拉開兩人。

馮喆渾身幾乎沒半塊好肉，盡管陸明軒單方面壓制住對方，自己身上也挂了些彩。

他眼神陰翳地盯着馮喆，什麼話都沒說，轉身離開，意思卻十分明顯。

馮喆顫着身子，最後軟倒在地上。

到了車上，陸明軒瀕臨崩潰的情緒才敢釋放。

平生第一次，桀骜不馴的人肯彎下傲骨，跪拜滿天神佛，隻為祈求一人平安。

他甯願在車上的人是自己，他甯願自己從未認識過黎枬桉。

都是他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