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曉摸出老式的鑰匙開門。
蹬掉鞋子,赤腳進屋,直直倒在沙發上。
饒是做好心理準備的許夢,也大吃一驚,“這是新家?你家被偷了?”
聞曉被吵得腦瓜疼,整張臉已經埋進沙發墊,她隻想睡覺。
許夢晾在門口,“你就這麼招待人?”
半晌,聞曉的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許夢:“這酒量……”
她自顧自換下拖鞋,在屋裡轉了一圈,醒酒藥、護肝片……要什麼都沒有,無奈去廚房找溫水,結果燒水壺也沒有。
“這哪是人住的地方?”
許夢趴到沙發邊,“要不你跟我回去?”
聞曉翻了個身,留個背影朝向許夢。
“哎呀,你醒醒!”
“唔。”
聞曉艱難睜開一隻眼,“你還沒睡?卧室留給你,我就睡沙發。”
“哦,你還記得我?”
“記得啊……”
許夢湊近,“那我是誰?”
聞曉雙眼微睜,“一個仙女。”
許夢:“……”
“嘿嘿,我家有仙女下凡了。”
“聞曉,你個酒瘋子……”許夢罵了幾句,瞧着聞曉癡傻的笑容,忍不住捏捏她臉蛋,“我是掌管愛情的仙女,特來滿足你的願望。”
聞曉眼神失焦,“真的麼?”
“仙女怎麼會騙人?”許夢憋笑,靠近耳語,“和我說說,你最喜歡的人誰?”
聞曉張了張嘴,“沒有……”
許夢繼續引導:“那你最想見到的人誰?”
“媽媽。”
“啊?”
許夢一愣,粉色泡泡的被戳破,氣氛冷掉,整個屋子顯得更加空曠——燈火通明的老舊居民樓,隻有她倆孑然一身。
許夢倒在聞曉身邊,躺了一會兒,撥通了電話,那邊秒接,“你跟她說沒說?”
“沒法說。”許夢瞄了眼熟睡的聞曉,“我沒辦法将他們戀愛分手的故事講一遍,也沒辦法提醒她媽媽已經去世的事情再描述一遍。”
“可是她總該知道這些。”
“我覺得不該讓她知道。她什麼都不記得了,未必是件壞事。”
“姑奶奶,這個時候就别矯情了行不行?黎家人找到她是遲早的事,你希望棒打鴛鴦的戲碼再次上演嗎?”
“謝謙,我知道你想讓聞曉躲起來,可她已經不是七年前的她,他們也不再是男女朋友。這一次,我們幫不了他們。”
電話那頭短暫沉默。
許夢總結:“萬事有緣法,順其自然吧。”
*
聞曉借着酒勁進入一個夢境。
夢裡的天氣不太好,天空陰沉沉,海面灰蒙蒙,海浪拍在礁石上,身着長裙的女人立在海邊,海水浸濕她的裙擺,她毫不在意。
聞曉提醒:“快回來,海上要起風浪了。”
長裙女人沒回頭。
而是向海的深處走去。
聞曉着急跑過去追,速度越來越快,海岸線越來越遠,那是條跑不到盡頭的路。
最終,長裙女人消失不見。聞曉雙手撲了空,整個人跌進海裡,瞬間被海浪席卷,冰冷刺骨的水淹沒一切。
半夢半醒間,聞曉感覺溫暖的手掌撫上額頭,壓得低低的嗓音在耳邊問:“怎麼喝成這樣?”
有人微微歎氣,“冥冥之中有感應吧,今天是她媽媽的祭日。”
“知道了,我留下來照顧她。”
“這屋裡連個暖氣片也沒有,你想想辦法。”
“好,我會注意。”
聞曉依稀聽見高跟鞋的聲音由近至遠,走到門口停下,“最後相信你一次,如果你再辜負她……”
身邊的人截斷:“沒有這種可能。”
大門打開又合上,穿堂風灌進屋子。
“冷……”聞曉抓着身邊人的手,往對方懷裡鑽。
“知道冷還睡沙發?”身邊人替她掖緊被角,“這些年就是這樣照顧自己的?”
“夢夢,别吵了。”聞曉擡手,捂住柔軟的唇。
炙熱的呼吸噴在她的掌心。
酥酥癢癢,不像是做夢。
聞曉縮進被窩裡。
不知過了多久,燙燙的暖水袋放到她腳邊。
就好像被人從海水中撈起,海水潮濕黏膩感褪去,她躺進暖暖的溫泉裡,周身毛孔舒張,她張開手臂伸了個懶腰。
手掌撞到一堵牆。她摸過去,是堵有溫度的牆,滑滑嫩嫩的,再往上……嗯?牆壁長草啦?這房子真是破舊得不像樣。
“可惡的中介。”
“可惡的誰?”
有問有答,聞曉睜開雙眼。
一張帥臉撞進眼簾,深邃的和迷糊的眼神交織,她當頭棒喝,元神歸位,眼前的人哪是許夢,明明是……她急急慌慌收回手,“你怎麼在這兒?”
“看清我是誰了?”黎時端起水杯。
“哪兒來的東西?”聞曉遲鈍接過。
水溫剛好,喝着甜絲絲,嘴裡有回甘的清香,這是蜂蜜茶。她在杯中倒影裡看到自己的笑臉,“什麼時候去買的?”
“在你說夢話的時候。”黎時點開手機,時間顯示早上八點,“挺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