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不好,海天構成連綿的灰色。
像緻郁系的電影畫面。
聞曉迎風站着,激蕩的海浪拍到腳邊,褲腿有些濕了,她沒放在心上。海風越喧嚣,内心越平靜。就算下一刻風暴來臨,她也會張開雙臂擁抱。
曾經院長問她:“怎麼老往海邊跑?”
聞曉隻是回答:“我喜歡海,她能包容我所有的壞情緒。”
而如今,院長也變成海風陪伴她。
聞曉沒有哭,隻是這裡太冷。
淚珠滾落,看到浪花卷起衣裙。
聞曉揉揉眼睛,大喊:“有人落水了!”
可周圍沒有人幫忙,眼看衣裙随着海浪越來越遠,聞曉直直跳進海裡。
刺骨的海水瞬間席卷,聞曉凍得咬緊牙齒,換了口氣往深海裡紮去。好在是條顔色鮮豔的裙子,她很快找到落水女人的方向。
聞曉伸出手,明明在眼前的女人突然不見蹤影,她又往前遊動,連衣裙也陡然消失。
沒有發現礁石或水草,落水女人就像憑空穿越了,冰冷空曠的海裡,隻有她一個人。
聞曉吓得大腦一片空白,尖叫已經蹿出喉嚨,猛地嗆了一口海水。
……
黎時給聞曉打電話沒有接。
在海灘上看到她的外套和手機。
他急出一身汗,沒時間多想,黎時脫了外套往海裡跑去,胳膊被小賣部老闆拖住。
“你不要命了?這片海域全是暗流,這樣下去不但找不到人,你自己也會被海浪卷走!”老闆死死拽着他,“我已經報警了!”
“讓開。”黎時推開老闆,繼續呼喊聞曉。
“那是什麼?”老闆往海裡一指。
“那是她的圍巾!”黎時掙脫開老闆,想也沒想直接跳進海裡。
“真是要命哦!”老闆氣得跳腳,急忙跟朋友打電話求助,“又有人要自殺,你們在附近的趕快來幫忙!”
前些年,他和朋友們喜歡從這裡出海去釣魚。本來那天天氣不好,他想回家睡覺,可朋友興緻勃勃非要拉着他去。
還沒走多遠,海浪颠得小漁船老高。晃眼瞧着岸邊站着一個紅裙女人,他拍拍朋友的肩,“你看那些為了拍照的人真是不怕冷。”
朋友正在整理魚餌不想理他,“别人愛好拍照,我們愛好釣魚,你就别多嘴了。”
“我哪有多嘴,跟你聊聊而已嘛。”他看到紅裙女人走向海裡,他又拍拍朋友,“诶诶诶,你看,她這是要幹什麼?”
“你煩不煩?”朋友甩開他,專心弄魚餌。
“你去看看是怎麼回事,我來弄魚鈎。”他和朋友換了位置。
朋友站起來看了半天,“哪有人?”
他走到船頭,“那邊有個紅裙子的!”
朋友盯着他,“誰?”
他轉身去看,别說紅裙女人,連隻海鳥也沒有。海面風平浪靜,安靜得可怕。
朋友以為是女鬼,吓得掉轉船頭回去。
他們很長一段時間沒再出海。
後來陸陸續續看到有人跳海的新聞,他們才知道可能眼睜睜看着女人自殺沒能救下,出于愧疚他在小賣部随時觀察着海邊情況,而他的朋友加入了救援志願隊。
老闆決定去店裡找救生衣。
一轉身和渾身濕漉漉的女人對視上。
“媽呀,有鬼!”老闆大喘氣。
“大白天哪來的鬼?”聞曉甩甩頭發。
老闆走近問,“你沒事啊?”
聞曉冷得發抖,“有沒有衣服借下?”
老闆重重一拍手,“你朋友去救你了!”
“什麼?”聞曉擡起頭,海面上有人影浮動,她臉色變得刷白,“誰讓他去救我了?他他他……他不會遊泳!”
“我得去救他。”聞曉跳進海裡。
“哎呦,這叫什麼事?”老闆無奈脫了外套,跟着跳進海裡。
兩人将黎時拖上海岸。
老闆累得虛脫,四仰八叉癱在海灘上,半天都說不出話。
不知道黎時是暈了還是死了,聞曉沒時間落淚,撲過去狠狠拍打他的臉,“你醒醒!”
“小姑娘,讓一讓。”救援隊的人趕到,有人探了探鼻息,觸摸到頸動脈搏動,“還好,人還有意識。”
救援人員一套急救動作,他吐出水,眼睛緩緩睜開。聞曉松了一口氣,撲過去罵他:“你瘋了是不是?不會遊泳往海裡救誰?什麼事有你性命重要?”
黎時昏昏沉沉,吐詞不清,“你……”
她差點一巴掌呼過去,黎時捏住她的手,坐起身劇烈咳嗽,聞曉拍拍他的背,“感覺怎麼樣?我們趕快去醫院看看。”
黎時轉身抱住她,“你放心,我會遊泳了,隻是不像你那麼擅長……”
“這就對了嘛,兩口子吵架是正常的,别想不開去跳海。”救援隊在旁邊勸說。
“不是我跳海!”聞曉站起來,“我看到有人在海裡,我是去救人的!”
“還有人?”小賣部老闆詫異。
“我沒有找到她。”聞曉發現不對勁,立刻遊上岸,她從高處往下看也沒看到人影。
黎時一直在咳嗽,小賣部老闆勸他們:“你們喊家人帶上換洗衣服去醫院,如果肺部進水就麻煩了!這裡交給專業人員。”
*
黎時躺在病床上很開心。
“你還笑得出來?我是海濱城市長大的,我用得着你救?”聞曉一通埋怨,聲音越來越大,“我問你,什麼時候學的遊泳?”
“這七年,我學了很多。”黎時輕輕握住她的手。聞曉擅長的、喜歡的,他都一一模仿自學,從中感受她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