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斯年并沒有退讓的意思,叢笑笑當然也不會敢從他懷裡面搶人。
界限可以試探,但底線是不能踩越的,這一點她還非常清楚。
溫斯年不方便坐,便隻好重新站起來。他閉着眼睛靠着牆,呼吸越來越沉重。
雖然隻還剩下三層樓梯,然而對于一個精力竭澤的人,一步已經遙如登天。
叢笑笑越看着他這樣越難受,她望着他懷裡的酣睡的小奶狗,忽地計上心頭。
“把他給我抱着才安全,你自己這樣萬一像剛才似的載下去,反而會摔到他的。”
果然她話音剛落,溫斯年就睜開眼睛看了看她。
叢笑笑哪舍得放棄,隻要他有一絲一毫動搖,她就笃了要把他勸回來的念頭。
既然隻關心孩子了,那就從孩子身上下手呗。
叢笑笑看了看小孩子,然後假裝驚訝地樣子吸了口氣:“唔,你看你抱着他的姿勢,他一定會不舒服的。”
溫斯年果然又站直了一點,企圖把溫展向上托一些。可是平時看起來沒幾分重量的溫展,現在倒壓在他肩膀上重若千斤似的。
他盡管推着溫展挪了挪,然而隻是蚊蠅之力,沒什麼用處。
“你看看他,兩條腿耷拉下來,這樣睡覺多難受呀。”
“還有還有,你看看他兩隻手勾着你的脖子,這樣能舒服嗎?”
“哎呀……”
“我覺得還好。”溫斯年終于打斷了叢笑笑一個人逐漸向巅峰推進愈演愈烈的演技。
開始動了真情實意還算能讓人信服,沒想到最後幾句用力過猛。
叢笑笑背轉過身拍了下腦袋,氣得直想跺腳。
哎,功虧一篑,一敗塗地呀。
溫斯年忽然遲疑地問:“是不是真的會難受?”
叢笑笑立刻毫不猶豫地點頭。
睡得難受是肯定的呀,他都快從溫斯年身上掉下來了。
溫斯年抿了抿唇,畢竟如果把熟睡中的溫展交給一個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人,萬一中途驚醒了……
他不敢嘗試。
不敢去賭溫展受到驚吓之後的眼神。
如果說現在的溫斯年還能承受他瘸了的事實,那麼現在的溫斯年最不能承受的就隻剩下溫展無依無靠時候的眼神。
那眼神他看着好似剜心之痛。
為了不再看見他那樣的眼神,所以他甯願把所有那個女人認為本該屬于她的錢統統還回去,所以他會在最後那個關頭,做出那個他今生今世,一輩子都不想再去回想的決定。
看着他還在猶豫,叢笑笑又道:“你讓他像個樹懶似的挂在你身上睡,還問他舒不舒服。你睡覺的時候難道也挂着睡的?”
一句話問過之後叢笑笑立刻後悔,她就是随口一說,平時跟遲美那家夥互怼慣了,死性不改。
溫斯年臉色果然僵了僵,很明顯沒有人會當着他的面開這種玩笑。
隻有她這樣不要命的女金剛能做到吧,叢笑笑暗暗掐着自己掌心給自己鼓勁。
怎麼說她現在都算是小可憐父子的救命恩人,陰郁大佬看起來也就表面兇,應該不會動真格真生氣的吧。
叢笑笑這麼想了想,就不擔心不害怕了,索性直直地看着溫斯年,看他到底想能倔到什麼時候。
溫斯年忽然動了動身子,他個子本高出叢笑笑一大截,隻是一直以來他們前後錯開距離,并不怎麼能覺察到。可是他現在突然站了過來,叢笑笑就感覺一股強大的壓迫感。
她下意識後退卻一腳踩了個空,身子立刻失重後仰,忽然腰部一股收緊的勁道把她帶了回來。
“啊……”
剛喊出口叢笑笑立刻咬緊舌尖忍住了驚呼,跟着整個人也已經被溫斯年扶穩了。
好在忍住了尖叫,要不然這半夜三更真的要上演午夜驚魂了。
叢笑笑連連拍胸,氣都沒喘勻,忽地就聽溫斯年硬邦邦地道:“我把展展給你。”
“喔,好。”叢笑笑趕忙伸手去接。
溫展像個小奶貓趴了過來,仰睡在叢笑笑的腿上,軟軟的小身體渾身熱乎乎的溫度。
一點都不似他的爸爸,渾身冷得像塊冰,連說出來的話都帶着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