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了客艙,一路下台階,到了最底下一層,葉真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艱苦的位置。宮老先生在一間怎麼看都住不了人的房門外停下敲門,敲門聲十分有規律。
三五息後,門無聲地開了,正是那賈三郎。隻是他的臉色白中帶青,一見是他們,又瞪起眼來,這回兩顆眼珠子翻着真的從他眼裡滾了下來,賈三郎又咧嘴笑,長長的舌頭從嘴裡掉了出來。
心大如葉真,這時也被驚得後退一步,她總覺得是不是光線昏暗,賈三郎做了個誇張的鬼臉。
但眨了好幾下眼睛,門裡的人仍然是眼眶和嘴黑洞洞的模樣,她手裡的布包都快拿不住了。宮老先生側頭看她一眼,拿過裝了牛角義甲的布包,往門裡一遞,“回去!”
随着他的喝聲,這艙底莫名亮堂了些,葉真覺得眼前一花,那門就合上了,什麼眼珠子、舌頭,通通都消失了。
走上客艙後,葉真猶覺得雲裡霧裡,她遲疑着問:“宮老先生,剛才這是?”
仔細打量了葉真,發現她臉上已無懼色,隻有濃濃的不解,宮老先生才說:“賈三郎是鬼。”
“啊?”葉真慢了半拍反應過來,鬼啊!從她穿來就知道這世界有鬼,可今天才第一次見。
不知她心裡的想法,宮老先生繼續說:“這鬼彈琵琶,專尋夜行的客船,如果船上沒有另一個人能彈,第一次他會露出鬼臉吓人。之後變化成其他模樣,再行上船,重複彈奏,若還是沒有人能彈,他就會吸食生氣,飽吃一頓。”
“船上的人被吸食了生氣會怎樣?”葉真好奇問,“若有人能彈呢?”
宮老先生望着艙外濃重起來的夜色說:“會沾上些許晦氣,倒黴一陣子吧,至于有人能彈的話,他就會到了突破修為的關口。”
“鬼也要突破麼?”
“當然,鬼修亦在三界内,如何例外?”宮老先生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撥弄着桌上的茶杯,“這個關口,他若忍不住找替身,或是害死人,那麼就算突破失敗,魂飛魄散。”
葉真聽完張了張嘴,半晌才說:“那剛才,他是成功了?您幫了他嗎?”
她現在百分之八十肯定,這位宮老先生,隻怕是修士。
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宮老先生才說:“是,你手裡有他的物件,所奏之曲又充滿戰意,鬼最怕就是這種,因而他已被激怒,将你視為欲殺之人。”
“嘶,”葉真後知後覺,是他救了自己一命,忙起身鄭重道謝。
“因緣際會罷了,”宮老先生不知想到什麼,忽然問:“你先前當真一點不曾察覺?”
葉真老實搖頭:“沒有,我從沒見過這些,額,不是凡人的存在。”
說完她想起不對,她見過一條蛇妖的尾巴,不過隻是暼了一眼,沒有直面,算了,四舍五入就是沒見過。
宮老先生聽完微微颔首,沒有再多說什麼了,直到兩天後靠岸,他都一直自己待着閉目養神,葉真也沒有機會再問他什麼。
經此一役,越發讓葉真笃定了想要修行的決心,進了甯州城,很快就打聽到各修真宗派收人的消息。
五月二十,分龍日。
這日前後天下宗派皆會在各大城池收徒,經鑒别有資質的人,會帶回去進一步試煉。
資質好的便會進入内門,太差的也可留在外門,或是宗派領地下的城鎮幹事。
這世界來都來了,葉真覺得總要去試試自己能否走上這條路,才能甘心。
唯一的問題就是,沒錢了。
甯州不愧是東南之要沖,繁華非常。乍一看也沒有滿天飛劍,或是帶耳朵尾巴的妖修。然而葉真在城裡逛了一下,仔細觀察後發現,民居以坊為單位,都設了各式法陣,大的商行、市集和酒樓食肆,亦是同樣。
到了夜幕降臨時,有些便會發出淡淡光芒。更明顯的是有人鬧事時,葉真圍觀了一回,不知是哪裡來的修士,仗着自己有修為想吃霸王餐,結果飯店的護院拿了法寶将此人直接按在地下,他吓得立刻付錢灰溜溜跑了。
着實讓人歎為觀止。
這番見聞讓她意識到,在紅坎村時見過的,南榮留下的鐵鍊圖紙和黃符等,非是孤例。在這裡凡人可用的法器法寶,比比皆是,應該拿出去賣也不打眼。
她立馬找了個典當行,一打聽果然也收,隻是她留了個心眼,沒有一下把完整的鐵鍊拿出來,而是拆分成了四段,當給了不同的典當行,夥計們隻當她是撿到的殘件,沒有詢問什麼,就是給的錢不多。
做完這些,葉真想起一件事來,她傳聞裡已經死了的丈夫,未來的龍傲天男主,此時正在甯州附近。不過她一點也沒打算去找,反而一心想着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