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佝偻着身子,踱步幾圈,最後還是怪笑着向她走來。
他的頭發油膩污穢,眼袋和眼圈都很重,眼珠子泛着渾濁的邪光。
“哭啥啊,這裡可沒人聽得見。”
他走得歪歪扭扭,急不可耐第解着褲頭:“遲早是要進窯子的少裝什麼三貞九烈,爺爺我禦女無數,定能讓你…”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冰涼的,帶着鐵鏽腥氣的東西穿舌而過,釘穿了下颚。
一個帶着戲谑的聲音響起。
“是嗎?”
男子渾濁的眼珠僵硬轉動,看清了紮入自己口腔的,是一把黑柄的短刀。
他被拔刀的力道一帶,轉眼間視野就天旋地轉,轟的一聲,塵埃揚起。地上的水瓢被打翻,流出的水倒映出殘月,慢慢地與鮮血融合。
森白的月光透過枯枝,映着楚聞笙淡漠的面容。
“你是林二吧?”
林二聞之一震,踉跄爬起。
他想摁倒聞笙反擊,又被一刀割開了小腿,反複幾次,林二見抵抗不得,跌跌撞撞地往前逃。
楚聞笙提着短刀,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
月光灑下,照見一隻黑色的蛇緩緩從枯樹枝的陰影裡遊出,慢慢地跟随着獵物,伺機而動。
一旦被追到,身上就會多一處傷口。
不多時,林二已經在地上無法動彈了。
腥臭的黃牙滲出血水,眼珠凸出,眼袋深重,他的皮膚蠟黃而坑窪,長着毒瘡。
楚聞笙嫌他惡心,用刀尖指着他的臉。
“說說吧,她們在哪?”
“什...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聞笙用劍尖一挑,将他翻了個面,又是兩聲人骨的脆響。
“當然是我們這些'貨'啊。”
“我問了沉曦閣的管事娘子,所有人都不知道,”楚聞笙往泥裡踩他的臉,“這裡,地底,有一處隐秘的空間。”
“說說吧,入口在哪?”
林二的瞳孔皺縮,一下有了聚焦。
“你...是誰...怎麼知道我名字...”
“殺了我,他們不會放過...”
呲——
又是一刀。林二像一個破風箱,呼哧呼哧,發不出一點人的聲音。
楚聞笙将他挑來挑去翻了好幾遍,林二始終不曾松口。
“你說與不說,都無所謂。”楚聞笙好整以暇地理了理頭發,拿出袖中的小瓷瓶,倒在他臉上。
藥水不過片刻便将他的臉灼出瘢痕,楚聞笙無視林二仇恨的眼神,蹙眉頗為憂心道:“隻是,你将我一個深閨女子擄走,被人發現,是會毀我的清譽的。”
藥水流進他嘴裡,林二開始抽搐。
“傷了你是我不對,可是救你走,我的清譽就毀了。你知道的,女子清譽尤為重要。喝了這瓶逍遙仙,能讓你三日不死,沉曦閣人來人往,總能找到人救你。”
聞笙露出一個親切的微笑,看着林二驚恐掙紮。
逍遙仙能讓人保持極度的清醒,也會放大人的痛覺。
林二在地上扭曲掙紮,含混謾罵着。
血淚混着泥,糊在他臉上,他看見了一隻隻布滿血絲的眼睛,和地下伸出的無數雙手,要拉他下地獄。
“這裡還有活人嗎?”
林二瘋狂搖頭:“救我...我錯了...”
楚聞笙失了耐心,一腳踢開他,借着月光,将刀擦拭幹淨。
沉曦閣華美的樓宇,在黑暗之中仿佛蟄伏的巨獸,楚聞笙長發未束,白衣泛着瑩瑩幽光,似鬼似仙。
彎月懸挂中天,樹上的蛇将獵物吞入腹中,緩緩隐沒在黑暗中。
樹叢風動,烏鴉驚飛。有人在暗處!
楚聞笙回頭:“誰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