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了一屜包子,中午時甯則又點了幾樣清粥小菜上來
郝瓷矜持地笑了笑:“師尊我不餓,你吃。”
甯則略微點頭,修長的五指扣住瓷碗邊沿端在掌心中,另一隻手執起紅木雙筷,夾菜的動作緩慢而又優雅,隻見他不挑不揀,夾在碗中的卻是盡是郝瓷喜愛吃的鮮辣菜肴。
郝瓷心道,師尊口味變得雜了呀,往常哪裡見着他吃這樣重的口味,看來這一趟出來師尊也在被她影響呢。
胡思亂想之際,眼前突然多了一隻碗,訝異地擡頭:“師尊?這是?”
甯則将盛滿菜的碗筷置于她跟前,意有所指:“吃吧,這次回去之後大概就吃不上這些了。”
郝瓷微怔,師尊這是怎麼回事,雖說過出來後不用禁食,可這樣寵溺的舉動還是令她受寵若驚。
她高興地笑了起來:“師尊還記得我喜歡吃這些口味?”
甯則吹開碗裡的熱氣,一頓,掃了一圈桌上的菜,他隻是覺得那些菜紅紅的,看上去應該會比較好吃
漫不經心道:“我不記得,隻是客棧裡的掌櫃說這是他的拿手菜,所以。”他擡起頭看她
“碰巧而已。”
“哦。”郝瓷尴尬地摸後脖子
原來是她想多了,島上的一百年修煉,就算偶有偷食也隻能就地取材,多是一些海上魚類,又害怕味濃引起師尊的察覺,所以都是清淡烹饪,師尊怎會知曉她在赤瓦鎮幼時最喜歡的就是鮮辣口味。
不知怎了,方才還覺得口中生津,此刻卻覺得腹中飽飽的,不餓。
可是這是她曾經日思夜想了好久的口味,夾起一塊沾滿了紅色辣椒油的肉片,果然刺激的辣讓她找回了一些從前的記憶。
她的母親在世時,燒得一手好菜,尤其是這種用大油大辣加各種香料煮出來的肉片,又嫩又滑又辣,回味無窮,每每煮上一碗,她能吃三碗米飯。
今日這道水煮肉片雖燒制得極好,但她總覺得差了一點什麼
好吃是好吃,就是吃起來總是不得勁。
甯則放下碗筷,擦掉嘴角并不存在的污漬:“怎麼,不好吃?”
第一次見她吃飯的動作如此緩慢,在碗裡挑來揀去,興緻缺缺。
郝瓷立即搖頭:“不是,好吃的,隻是方才吃太飽了。”
定然是這樣,否則沒有理由,她從來都是很尊重食物的。
甯則目光裡有着淡淡的笑意:“你還會有吃飽的時候?”
郝瓷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師尊,你是在取笑我嗎?”
甯則看着她的目光一頓,随即無奈地搖頭淺笑
郝瓷瞧着碗裡的食物又覺得好吃了起來,近些年因為修煉進度緩慢,師尊很少與她有如此輕松打趣的時候。
真希望可以和師尊這樣一直輕松愉快的相處,郝瓷默默地心裡祈禱着。
在她沒有察覺的細節中,卻不知甯則看她的目光中有着淡淡的不忍與憐憫,那是應該看一個可憐之人的目光,而不應該是看弟子的目光。
“吃好後,收拾一下,待會有人來。”甯則已經兀自起身,朝門外走
郝瓷道:“嗯?還有人來找我們,是誰啊?”
甯則停住腳步,又回來,用術法變出一頂白色的帷帽:“把這個戴上。”
“啊?為什麼?”郝瓷接住帷帽,清涼的紗覆在她的手上
她不喜歡帶帽子,以前也從來沒有戴過,而且為什麼師尊要求她一定要戴,來的人是誰,難道是嫌棄她太醜了,不能見人嗎?
一連串的問題在她腦海裡冒出來
心情就像是練習飛行時一樣,忽上忽下
然而師尊的命令,不敢不從,她起身換了一套全新的一模一樣的青色道衣,一頭長發并沒有像往常那日紮起辮子,而是在百寶囊裡掏出一隻短木劍挽了一個斜髻,另一大半長發就那樣散在肩頭,少了一點規整,多了一些懶散随意。
她對着鏡子狡黠一笑,既然要戴帽子,那管她要不要好好紮頭發,反正也看不見。
約莫到了申時,門被叩響:“在嗎?為師進來了。”
郝瓷跳着過去拉開門:“師尊。”她朝師尊眨眼一笑
甯則唇邊的笑容凝住,定定地看着少女的笑靥,她依舊那樣的靈動,但腦後散下的半發以及額間的碎發将她襯托得格外的慵懶,竟然覺得多了一些‘女人味’,連那眉目裡的稚氣也都變作了不經意的魅惑。
“為何這般裝扮?”
察覺到師尊的不悅,郝瓷站住了腳跟,手乖乖地背在身後,老實道:“我看人間好多女子都這樣裝扮,所以想試試。”
甯則将她逼進屋子,神色複雜:“我們是修煉之人,還是要以幹練整潔為主,不可學這些歪風俗氣,去換了。”
郝瓷委屈巴巴地“哦”,然後回到了銅鏡面前
甯則也不催,就盯着她,直到她将那些散發編成兩股辮子垂在胸前,這才滿意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