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雪,小時候在赤瓦鎮總聽那些年長的叔叔說下雪有很多好玩的,隻是小鎮從不下雪,所以我對雪有一種莫名的執着,沒想到我竟然能在津南看到大雪紛飛。”
雪地裡一淺一深兩道腳印,郝瓷擡起眼:“師尊,謝謝你。”為我做了這麼多。
甯則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苦笑着,話不出話來
雪漸漸地下得大了,将兩人的發絲都染成了白色,郝瓷眼眸微愣,旋即柔情萬千,癡癡地望着師尊。
若是沒有入道,他們應該也是耄耋之年,華發鬓生。
“避避雪吧。”甯則突然轉身
郝瓷避之不及,四目相對,雪停在師尊眉骨上,那憐憫的眼裡全是她,忍不住伸出手,踮着腳尖去觸碰那對靈骨
甯則被她的眼神震住,所以也沒有第一時間避開她逾越的手
出乎意料,那雙手溫熱柔軟,輕輕在他眉骨處拂過
“師尊,這眉都要成了白眉了。”郝瓷柔柔笑道
那隻手還欲向下撫上眼睫,甯則長睫微顫,側頭躲了過去,嗓音僵硬生冷:“為師自己來。”
隻一揮衣袖,雪花再不能近他的周身。
郝瓷垂下略帶失落的眼,是她等不及,冒犯了師尊。
甯則快步向前走:“山林中有獵戶歇腳的小屋,可暫時躲避風雪。”
“哦哦。”郝瓷應着,腳步跟上
沒走多遠便看見雪地裡一間簡陋的木屋。
甯則敲了敲門,裡面探出一個小腦袋,黑溜溜的眼從門縫裡打量他們
“怎麼是個孩子?”甯則有些意外
郝瓷卻上前蹲下身子,甜甜笑道:“阿弟,你怎麼在這裡呀,家裡還有人嗎?”
孩童眼裡沒有害怕,全是好奇,半晌不開口,隻抿着唇,天真地瞪着她。
郝瓷看了眼師尊,随後又問:“怎麼,還沒學會說話嗎?”
孩童突然拉開門,上前一撲,吧唧一口,嘴唇軟軟地貼在她面頰
甯則眼神驟變,從孩童衣領後拉開他“你做什麼!”
孩童有些慌張有些迷茫,随即嘴巴一癟,“哇嗚嗚”哭了起來
甯則擰眉,微微不悅,“怎麼小孩子都喜歡哭嗎?”
郝瓷的臉有些滾燙,她摸了摸方才小孩吻過的地方,“他隻是個孩子,無禮勿怪。”過去解開師尊的手,一面又問小孩:“阿弟,為什麼親我?”
她的聲音似乎有奇效,孩童立馬止住哭聲,大大的水靈靈的眼看着她,語出驚人:“因為我也想要一個你這樣的媳婦。”
郝瓷怔了良久,哭笑不得:“你才多大啊,就想娶媳婦啦?”
孩童頭一點一點的,“我阿爹說了,你和他是夫妻,可以打雪仗,我也想打雪仗,我也想要一個可以陪我玩的媳婦。”
郝瓷不敢去看師尊,兩隻眼慌亂無比,然而心裡卻比蜜糖還要甜
甯則卻是一臉嚴肅,“童言無忌,但也不是能任由他胡說的。”
郝瓷下意識攔住他:“師尊,他隻是個小孩子,能懂什麼,何必多費口舌,我們隻是來此避雪而已。”
甯則若有所思掃了她一眼,便老老實實地閉了嘴,他正色道:“我與她是為師徒,師徒逾越,便是有違綱常,天理不容。”
孩童愣愣地看着他,身子躲進了郝瓷的身後,小聲道:“他好兇,我以後絕對不會對我的妻子這麼兇。”
甯則有些氣道:“方才與你說過,我們是師徒,你怎麼還是颠倒黑白呢?”
郝瓷笑得很勉強,為孩童開脫:“師尊,他聽不懂,算了吧。”
卻又忍不住去偷看師尊的神情,師尊說的那些話,是因為害怕被人唾棄嗎,還是真的對她隻有師徒之情
不會的,師尊為她做的一切她都看得到,師尊定然是因為好面子,故意這樣的
如此一番自我安慰,翻江倒海的心裡總算好過了許多。
甯則将她的反應收入眼底,周身散發出比雪地還要冷的寒意,但他卻甯願相信是自己多心,也不願相信他一手教養大的徒弟變了心思。
他将一切過錯歸于自己的身上,隻當她的那些神情不過是女孩子面子薄的緣故。
于是小小的屋子裡彌漫着怪異的沉默,隻有孩童不停不休的說着
“你們從哪裡來?我們這個地界很少下雪的,阿爹說可能人一輩子也就看得到一次。”
“我阿爹可厲害了,就算是下雪也能獵到山雞野兔,待會等他回來。”
“诶,你們能留下吃晚飯嗎?”
郝瓷回神道:“許是不能的。”
“啊?這樣啊!”孩童掩飾不住失落
郝瓷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師尊,安慰道:“下次一定,好嗎?”
孩童伸出一隻尾指,“拉鈎。”
郝瓷不解其意,那孩童直接上前勾着她的尾指“拉鈎,拉鈎不許變,上吊一百年。”
“噗呲”郝瓷笑出聲,手指晃動,與他定下不知此生能否再見的約定。
孩童笑着,雙腿雙手并用,爬到小窗看了眼外面,興緻盎然道:“大姐姐,你會堆雪人嗎?”
“堆雪人?”聽上去大學和塑胚差不多,點了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