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孩童被甯則保護得很好,此刻正躺在懸崖邊上,阿布和他的同門師兄們一同向他們走去。
甯則腳下似站不穩,一步三倒,最後近乎是半跪着向火海爬去。
“小辭、小辭!”他口齒不清地念着辭暮歡的名字,聲音缥缈充滿了害怕。
他害怕再次失去她
他甯願替她承受這一切。
等等……
甯則忽然意識到什麼
他掀開衣袖露出白淨的手腕,同心符的印記仍在,而他卻毫發無傷。
這……說明……
他站起身,望着火海的方向,雙眼閃爍着激動的淚光:“小辭!”
尚有雷力遍布的火海,無人應答他的話
但甯則的心一點點平靜下來,小辭定然無事,她一定還活着!
片刻後,火海裡突現了異動
甯則激動地在往前走了一步,一隻腳踏空險些跌落火海,他忙穩住身子。
正是這時,紅豔豔的火海裡出現一抹亮白的身影
辭暮歡懷裡抱着一位昏迷過去的身火紅色衣裳女子,二人皆是絕色,隻是此時無人會欣喜她們的死裡逃生,除了甯則。
“小辭。”甯則伸出一隻手去接她
辭暮歡頓了頓,看他的目光似有所困惑,最終在一衆嘲笑的聲音中,她騰出一隻,輕輕搭了上去。
“你看我說什麼,這二人早就狼狽為奸,說不準啊當初就……”阿布的話被辭暮歡冷冷的目光堵了回去,他狠狠地盯了一眼。
辭暮歡抱着仇時音,看向甯則時略有不滿,道:“不是讓你看好族人嗎?”
甯則坦然笑道:“若你死,我亦不能活,他們亦逃不了,我守不住。”
辭暮歡多看了他一眼,這炙熱的眼神總讓她覺着心慌,自顧自抱着仇時音離開。
甯則望着她的背影不免有些落寞,他還以為她會帶着他一起離開。
他低下頭暗暗自嘲,腰間卻是忽而一緊。
早已變回原形的赤焰鞭正卷着他的腰腹将他拉向辭暮歡的所在,他不由地溫柔一笑。
落于普渡崖上,故地重臨,辭暮歡不免想起了那個火霞漫天的傍晚,少女一腔真心被付之流水,而今那個辜負她真心的人,方才卻儀态盡失,慌張又害怕地呼喚着她的名字,一如從前少女追着蛟龍跑的樣子。
身後之人腳步雜亂無章,她垂下眼眸快走了幾步,不願此刻與他相見。
阿布他們圍着孩童:“你做什麼?休要搶奪我們的東西。”
聽到這話,辭暮歡眼眸一冷,卻又猝然笑道:“東西?你們的?”
“我倒是不知閣下與這些孩子有什麼關系,你們想要阻攔我。”她收回赤焰鞭狠狠一揮“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
“你别過來,否則……”他們不是很有信心地後退
“妖女!是你殺了我們鎮官!”有人沖了過來
辭暮歡看也不看,一鞭掃過去,便聽見幾聲痛嘶
“不怕死的,盡管來!”
像這樣是非不分,善惡不辯之人,死有餘辜!
“陳予、林疾二人違背祖訓,違背仙台道規,此事怨不得辭姑娘。”
居然有人在為她說話,辭暮歡不免側目
說話的那人長得很清秀,初看上去是男子,但脖頸間卻無喉結,且眉目的神情有一絲女兒家的柔美,這是一位女生男相的女修。
許是察覺到辭暮歡的目光,她擡起眼忘了過來,那眼裡沒有不屑、沒有仇恨、沒有嘲諷、有的隻是平等、沉靜、善意。
辭暮歡向她投以感激的一個微笑,她也微微颔首。
“利君生,你乃林疾部下,怎可為她說話?”阿布急了眼
利君生站了出來:“我等皆是修行之人,理應明辨是非,辭姑娘今日無錯,錯的是我們,以活人生祭,枉顧天地法則,引來天罰,便是天道給我等的警示,不可一錯再錯。”
如此正義之人居然是林疾的部下,辭暮歡覺得未免有些諷刺了,越是修為高深的人,越是走入極端,甚至連大道根本都忘了,還不如一個修為平平的女修。
此話一出,許多要面子的人已經放棄了對抗,辭暮歡徑直走了過去,肩頭抵開阿布,孩子們都還在昏迷,尚且安好。
甯則也站到了她身邊,問道:“小辭,你們是如何逃過雷罰的?”
辭暮歡一邊往仇時音靈脈裡送入靈力,一邊抽神回答他的問題:“火海地下的洞府,可藏身。”
甯則想到什麼,面色一下子變得绯紅了起來,說起話來更是結結巴巴,“哦、哦……是這……這樣。”
辭暮歡怪異地掃了他一眼,怎麼耳根子都紅了?
“你方才被火海裡的火苗燒到了嗎?”
甯則眼神慌亂,不敢看她,隻道:“嗯、興許……”
懷裡的仇時音突然嘤咛一聲,辭暮歡抽回心思,轉而仔細地盯着仇時音。
方才那一瞬間,在雷罰降下前她殺了陳予,将昏迷的仇時音一同帶入火海洞府,火海有天地靈力守護,那雷罰的主要之人已死,剩餘的威力無法穿過火海底部,所以她們能逃過一劫。
“辭暮歡?”仇時音緩緩睜開眼“我還活着?”
辭暮歡笑了笑道:“自然,我怎會讓我的恩人死去?”
仇時音這才醒轉過來,她看了一眼周圍的人,慢慢從辭暮歡懷裡站起來。
她朝辭暮歡施了一禮“多謝。”
辭暮歡托住她的手,“此事是我拖累了你,該是我說才是。”
仇時音坦率一笑:“誰都……”她的話說了一半,表情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怎麼了?”辭暮歡隐隐覺得有些不對
仇時音總是高傲的眼裡竟然出現了淚光,她與不成調,氣息不穩,道:“他、顧北楓……”
她抓住辭暮歡的手:“我要去青州!”
辭暮歡一聽,當下拉住她:“我與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