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山和常西走遠了,絲毫沒注意到背後幾步站着一個人。
林嶼返回來,在聽見覃山脫口而出自己的班級後頓住腳步,很輕地皺了下眉,然後彎腰撿起什麼。
至于為什麼又返回來,還要從一分鐘前說起。
周一鳴總覺得哪不對勁,走了幾步低頭一看,T恤上的鍊子不見了:“等一下,我鍊子呢?”
他低頭環視:“你們幫我找找。”
林嶼實在不理解為什麼T恤上要帶條鍊子,但顯然是剛才不小心撞掉了,他說:“應該掉在拐角了,我去看看。”
然後就聽見了覃山和常西兩人的對話。
“給。”
“還真掉那了,謝了嶼哥。”周一鳴往拐角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說:“哎,你們知不知道。”
鐘源:“知道什麼?”
周一鳴:“有一年覃山還跟嶼哥争過校草榜?”
鐘源奇了:“什麼榜?我怎麼不知道有這個?”
“害,我們班女生評的,偷偷聽見她們讨論過這個。”
“所以最後是誰?”
“不知道,好像沒讨論出結果。”他壓低聲音說:“高中時坐我旁邊的女生喜歡覃山,晚自習拉着我幫他參謀情書呢,還給我指過他。”
鐘源想着方才見過的那張臉,實話實說:“不過講真的,剛才看那哥們長得确實挺帥,哪個班的,之前還真沒注意。”
周一鳴:“這我哪知道?咱那一個年級多少個班啊,又不是朋友,誰閑着沒事記人家在哪個班?”
他不僅記住了,還清楚地說出了哪層樓,林嶼心裡想。他腦中還回蕩着“二樓三班”,不明白對方記這個幹什麼。
-
晚上。
覃山洗完澡,早早上了床,手機亮着聊天界面。
【West:覃山,看到學校發的通知了嗎?】
【青山:什麼?】
【West:就後天的開學典禮啊,你沒看手機啊】
【青山:剛洗完澡,才看到。】
覃山去翻班級群,看到導員發來的消息,大概浏覽完後又點進另一個人的聊天框。
【青山:睡了嗎爸】
【青山:樂樂他們怎麼樣?】
【覃雲:你倒是先想着他們】
【覃雲:都挺好的,就是偶爾念叨你,不用太擔心】
【青山:那等國慶我就回去】
【覃雲:行】
覃山摁滅手機,他睡意不大,睜着眼睛神遊時想到了白天的“插曲”。
林嶼。
他在心裡默念了一下,莫名想起了那個趴在課桌上睡覺的少年。
他們不在一個班,甚至不在一個樓層,隻是覃山去樓下交英語作業時會經過林嶼的班級,偶爾能瞥見他的身影。
有時是低頭刷題,有時是在睡覺,隻能看見後腦勺。
隔着窗戶和書立,朦朦胧胧的,看不太清。
-
開學典禮當天。
羅州大學至誠體育場。
早上七點開學典禮正式開始,新生們六點多就要起床,這對大多數人來說是個非常殘酷的事,畢竟暑假三個月已經習慣了晚起,猛然起這麼早還有些不适應。
操場上哈欠連天。
“好困啊,”常西抱怨:“不是我說,開學典禮一定要開這麼早嗎?”
“你昨天晚上又熬夜打遊戲了吧。”常西眼下的黑眼圈尤其明顯。
“其實我昨天晚上原本是要早睡來着,結果打的有點上頭,沒注意時間。”常西開始找補。
“……”覃山看了眼時間,說:“快開始了,去找位置坐吧。”
七點一到,典禮準時開始。
都是很經典且老套的流程。
開場先是介紹學校的發展史,然後是學校取得的一些成績。這部分講起來要占很長時間,一開始都很認真聽着,漸漸的,大家似乎找回了高中聽課時的感覺,開始混混欲睡,連典禮進行到哪了都不知道。
“下一項,有請新生代表22級計算機與科學技術學院林嶼同學發言。”
還迷糊着覃山聽見某個名字,仿佛被按下了啟動按鈕,瞬間擡頭。
正值盛夏時節,早上六七點太陽還不強烈,随着典禮的進行,氣溫逐漸升高,許多人都耷拉着腦袋。
忽然,前排人群一陣騷動——
後面的學生離得遠,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伸着脖子問前面的同學,前面的再問前面的……像一顆石子投入池塘,激起陣陣漣漪,以最前方的演講台為中心,逐漸向外擴散。
“看台上。”
“卧槽!”
“好帥!”
“今天沒白來!”
……
諸如此類的感歎聲不絕于耳,充斥在覃山周圍。
他離得遠,看不清台上人的面容,但心裡已經勾勒出林嶼的樣子。
“尊敬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好……”
林嶼身形挺拔,背對太陽,給他的輪廓鍍了一層光,好似太陽為他加冕。一陣風吹過,卷着凜冽的聲音就吹散了大半暑意。
“這聲音!我可以!”
“聲控黨狂喜!”
覃山眼睛盯着台上的林嶼,一時恍然,他的身影與記憶中的某個場景重合。
那是高三剛開學時,學校為高三生舉辦的高考動員大會。
林嶼也如現在一般,作為優秀學生進行演講。
很普通的稿子,在林嶼冷靜而堅定的朗讀下,莫名具有鼓舞人心的效果。底下坐着的同學也如今天一樣的反應,唯一不同的是,那時隻有高三一個年級,現在是整個大一新生。
“我的演講到此結束,謝謝大家。”
直到演講結束,人群中爆發出掌聲,覃山才從回憶中抽離,他擡起手,跟着一起鼓掌,目送林嶼走下台,掌聲蓋過了他微微有些快的心跳。
講的跟以前一樣好,覃山想。
古時有句話,叫“打鐵要趁熱”,學校領導也深谙此理,适時地進行下一個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