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将他的神色看在眼裡,了然于心。卻也沒說什麼,抱歉地看着黃老師,無奈地笑了:“後來……後來我不小心把鋼筆弄丢了,隻能買一支一樣的還給您。”
當時江安在學校要遭受霍陽一夥人的針對,回了家還要承受着江博瀚對他的施壓,初中三年,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壓力,中考那天書包被人偷走可以說是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書包裡不僅有他的文具,還有身份證和準考證。他可以因為自己不想而不去考試,卻不能因為這種原因不能考試。
他知道這事一定是霍陽幹的,但他沒有證據,就算有證據也不會有人幫他。可黃老師卻在這時候站了出來,将自己的鋼筆借給他,動用關系讓他先進去考試,後面又給他把書包給找了回來。
黃老師不僅僅是借了他一支鋼筆,也是将他從崩潰的邊緣給拉了回來。
江安是感激黃老師的。
即便這件事對黃老師來說是微不足道的,甚至是早就被忘記的。
關于周齊的事情他也不好多說,隻是鋼筆還了回去,他此行的目的也就達到了。用力抓着潘樂遊的手臂,和黃老師道了别,便轉身離開。
“江安。”黃老師喊住他,神色複雜,“你的禮物我收到了,但有些事是底線,老師希望你不要一錯再錯。”
一錯再錯?
江安垂眸淺笑。
“謝謝您。”他轉頭看向黃老師,“我現在已經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說罷也沒再管黃老師的看法,和潘樂遊在衆人鄙夷的目光中離開。
……
剛走了沒多遠,江安便難受地悶哼一聲,連忙扶住旁邊的欄杆。
潘樂遊忙去扶他,這才發現江安此時已是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正順着額頭滾落。
“江安?江安!江安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他蹲下來讓江安趴在自己背上,火急火燎地往前面跑。
“你别急,我馬上就送你去醫院,堅持住!”
胃裡像是有團火在燒,尖銳的刺痛像是有刀子在裡面攪。他想讓潘樂遊不要跑這麼快,颠起來疼得受不了,張着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能發出痛苦的呻吟。
大腦在酒精的作用下變得昏沉起來,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戳,一陣一陣的揪着疼。
他咬着牙,用盡渾身力氣扯了下潘樂遊的衣服,這才讓他放緩了腳步。
“慢,慢點走……疼……”終于有機會喘口氣,江安強忍着難受艱難開口。
潘樂遊連連點頭,心中雖然着急,卻也沒敢再跑那麼快。他急得滿頭大汗,悔意幾乎将他整個人都給吞吃入腹。
就連聲音都是顫抖中帶着哭腔的:“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非要喊你過來,我明明知道霍陽他們不喜歡你……但我,我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
江安搖搖頭,想說這和他沒關系,是他自己答應過來的。
“他們是不是逼你喝酒了?是不是喝了很多?你都不肯告訴我……什麼生日,什麼聚會……我,我就應該直接拉你走的……禮物什麼時候不可以送,非要這時候送……還害得你被他們那樣說……”
說着說着,潘樂遊這麼個大男人竟然難過得痛哭流涕,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但是,沒發生的事誰又能想得到呢?
其實這也怪江安自己大意,在來之前都忘了霍陽這茬子事,下車了才想起來這個商場是他家開的,才連帶着想起霍陽這個人,想起自己和他的龃龉。
“對,對不起……都怪我,都怪我……”
潘樂遊還在那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倒讓江安想起了剛認識潘樂遊那會,被欺負了也隻知道偷偷躲起來哭。
江安都快被他逗笑了。
沒事的,他想,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果人能預知未來發生的事,那麼當初他也不會走到那一步。
“沒事的。”他輕聲說道。
也許人在脆弱的時候就會特别想念自己最在乎的那個人。
江安突然就很想見周齊。
很想很想,非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