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情遠沒有沈佩珮想的這麼簡單,她舉着火把後退,卻仍然能聽到那家夥在林子裡不緊不慢,跟着她的聲音。
這導緻她越走越腳步虛浮,腿腳發軟。
更糟的是,火把的火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弱。
可是這會她離正路似乎還很遠。
忽然,不遠處的林子裡傳來有人走動的聲音。
沈佩珮以為自己終于得救,趕緊掉頭就往林子裡走。
結果這路卻越走越窄,樹和樹的間距也越來越密,這讓她很難想象究竟是什麼人會大半夜在這種地方閑逛。
突然,林子裡驚起一隻鳥,沈佩珮還沒看清,這鳥就扇着翅膀從她的頭頂飛了過去。
她那本就脆弱不堪的火把,經過這一折騰,瞬間就熄了。
同一時間,不遠處埋伏的猞猁發出了一聲難聽的“哇唔”。
緊接着沈佩珮就聽到了它朝着她的方向快速移動的聲音。
“救命啊!”,她不受控地背過身往反方向狂奔。
隻覺得大腦空白一片,淚腺也跟着失控,成串的淚水掉在臉上又被風迅速吹幹,連臉也開始因為失溫而變得麻木。
電光火石之間,一隻手冷不丁的伸出來拎住了她後頸的衣服。
下一秒,她被人扼住脖子狠狠地摁在一旁的樹幹上。
可沈佩珮這時候根本顧不上對方是誰,甚至沒意識到自己正被人掐着脖子。
她隻知道終于遇到個活人了。
“救我,求你。”,她的嗓子因為跑得太快,每講一句話都像在吞刀片。
可她卻一刻也不敢停止向面前的人求救,“求你,救救我,有人要害我。”
“他們把餓着肚子的猞猁放出來,想殺了我。”
“猞猁?”,掐着她脖子那人冷笑,“你這張嘴究竟還能講出多少謊話。”
就在這時,林子裡沖出來一個有八九歲小孩那麼高的黑影,直直朝他們撲來。
沈佩珮吓得捂住了耳朵。
過了半響,當她喘着粗氣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周遭一片寂靜,連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也沒有,好像整個時空都凝滞了。
黑漆漆的樹林裡,除了她自己,剛剛看見的人和動物也都全部消失。
就在這時,夜空中厚厚的雲層被吹走,銀色的月光瞬間傾瀉。
噩夢終于結束,世界再次回歸甯靜。
不知過了多久,沈佩珮終于回過神,她扶着身後的樹幹顫顫巍巍地起身。
這才發現,剛剛那人早沒了蹤影,自己腳邊還躺着個呼吸微弱的大貓。
它的左前胸插着一把隻看得見手柄的刀,鮮紅的血染将胸前的毛全部打濕,濃重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混着雨後同樣腥臭的泥土氣,熏得沈佩珮頭疼。
怎麼辦?
看着在她腳邊奄奄一息的大貓,沈佩珮有點于心不忍。
畢竟它也不是人,也隻是被人利用的可憐動物。
沈佩珮蹲下身大着膽子摸了摸它的頭。
可能是太過虛弱,也可能是沒感受到惡意,大貓不僅沒有掙紮,還輕輕蹭了蹭她的手心。
“想活下去嗎?”,沈佩珮揉了揉它的腦袋,那猞猁立刻就發出了“呼噜呼噜”的鼻音。
沈佩珮揉着自己還在發軟的小腿,又捏了捏胳膊,看着眼前這個坐公交車可能還要投币的猞猁,長長歎了口氣。
隻見她将手臂繞過猞猁的兩隻前腳,托着它的後腿,将這大貓一下就抗在了肩上。
這猞猁估計之前的日子過得不好,瘦得皮包骨,估摸還沒有五十斤裝的米重。
可沈佩珮沒能想到它這麼輕,猛地一使勁,差點摔個趔趄。
好在她及時刹住了車,抱着猞猁颠了颠找到個好抱的姿勢,才擡腳往林子外走。
出了樹林,外面的路沒了那些高大枝葉的遮蔽,被月光照得清清楚楚。
她扛着猞猁,照原路返回,不一會就遇上了巡邏的侍衛。
滿身是血還缺了一隻袖子的大小姐,抱着一大隻猞猁半夜出現在園子。
這一幕屬實讓國公府的侍衛們也都吓得不輕,趕緊舉着風燈圍了上去。
侍衛們手裡的風燈聚在一處,霎時将沈佩珮的四周照得恍如白晝。
她慘白着一張臉,皺着眉頭,似乎是不願将猞猁交給别人。
而她肩上扛着的那隻大貓,卻完全不在乎正為它争執的幾人。
它的眼睛死死盯着樹林的方向,張着嘴,無聲地哈着氣。
少年自粗壯的樹幹後探出半個身子,如墨的眼眸中倒映着不遠處被橘色暖光包圍的少女,常年帶笑的眸子微微眯起,眼底一片冰霜。
隻剩下半個身體的信鴿被他捏在手裡,鮮紅粘稠的血液順着指縫流了一地。
它僵直的紅色爪子上卻沒有銅質的信筒。
毫無疑問,那信銅和它的半邊身子,都落進了不遠處可憐兮兮的那畜牲的肚子。
忽然,捏着鴿子的那隻手一用力,它僅剩的半邊身子也成了爛泥。
漆黑一片的樹林裡突然響起少年低低的笑聲。
“有意思。”,他語調癫狂,“實在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