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陽光透過雲層打下來,正好落到院子裡那幾根散落的手指上。
手指上有未幹的血,在青石地闆上擦出好幾道血印。
沈佩珮隻覺得毛骨悚然。
“三嬸嬸拿着這樣的東西上門,究竟是何用意,若不說明白,那我隻能去問老夫人了。”
白氏慘白的臉色還沒恢複,一聽沈佩珮這話倒是來勁了,“你現在就去跟老夫人說,最好也說一下昨兒湖裡那丫鬟是怎麼死的,今兒我房裡的王嬷嬷是怎麼不見的,你又是怎麼把她這十根手指送到我房裡來的。”
“你胡說什麼!”,小桃從沈佩珮身後探出頭來,怒道:“青天白日的,你少血口噴人,不然定要遭報應。”
“我胡說?”,白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地上的斷指,冷笑道:“證據不全在這,我怎麼胡說。”
“噗呲”,沈佩珮剛剛還在害怕,這會卻笑出了聲,“三嬸嬸這話說得好笑。這東西是你拿到我院子裡來的,就說是證據,莫非你還親眼看到了我一個一個地将這東西切下來?”
“再說昨日那丫鬟。”,沈佩珮看向角落裡還在低吼的猞猁,“難道三嬸嬸會覺得憑我的力氣真能砍下一個人的腦袋?”
“昨日是那丫鬟,今日就成了你房裡的王嬷嬷,我看啊,這兇手多半和三嬸嬸你有仇,你這會有時間來我院子裡鬧,不如趕緊回去想想是不是得罪過什麼人,隻怕那兇手殺紅眼了,下一個就……”
她的意思已經足夠明白,話隻說到一半就閉了嘴,卻把白氏氣得個臉紅脖子粗。
她這次來是來問王嬷嬷的下落的。
昨晚回去,白氏知道她孫女這事瞞不住,便告訴了她實情,又擔心她埋怨自己,便将鍋甩在了沈佩珮頭上,說她孫女昨晚隻見過沈佩珮一個人,多半就是她殺的人。
然後,這沒了孫女的老婆子真就信了她的鬼話,半夜去小廚房拿了把菜刀就出去了。
聽到婢女來報的時候,白氏還幸災樂禍,心想沈佩珮過得過猞猁,難不成還躲得過這發了瘋的老太婆嗎?
這次就算不死,也能要了她半條命。
誰能想到,一覺睡醒,沈佩珮沒出事,她這倒是先出事了。
不知道誰在她枕頭邊放了個黑色包裹。
一開始白氏還以為是沈三喝酒回來,帶的什麼點心。
結果一扭頭,沈三不在。
她這才發覺不對,一打開就看到了十根血淋淋的手指頭。
而且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王嬷嬷的手指。
她立刻就覺得這是沈佩珮就猞猁那事在報複她。一想到王嬷嬷的兒子就要上門來接女兒,白氏腦袋一熱,便帶上了幾個貼身婢女去沈佩珮房裡要人。
可是鬧到現在,白氏竟然覺得沈佩珮的這番話不無道理,一個成年男子要砍去一個人的頭尚且費力,更何況她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
這幾天三番兩次出事的都是她房裡的人,說不定兇手真是她不知什麼時候得罪的人。
突然,她想到這會她院子裡的三個兒女還沒起床,立刻就慌了神。
也不管她灑在沈佩珮院子裡的這一地斷指,扭頭就要走。
“诶,三嬸嬸。”,沈佩珮叫住她,“你帶來的東西忘拿了。”
白氏腳步一頓,滿臉不高興地轉過頭,随便指了身邊一個婢女,“你去把那玩意收拾了。”
那婢女的臉立刻吓得失了血色,哆哆嗦嗦道:“婦人是讓我去?”
“不是你還能是誰。”,白氏拉着臉,不耐煩道:“我先走了,弄完了你自己回來。”
說完,便撇下那婢女轉身走了,剛走兩步,她又想到什麼似的轉過身。
“那晦氣玩意,你想個辦法處理了,别給我帶回來。”
沈佩珮見那丫鬟表情都要哭了,想讓小桃給她送杯熱茶什麼的,但一想到她是白氏的人,立刻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猞猁那件事,沈佩珮原來還疑心是肖彥。
今日白氏來鬧了這一通,把那小丫鬟和王嬷嬷放在一起講,差點就把“是我做的”幾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這種蠢人,最好還是不要同她沾上關系的好。
若今日她叫小桃給了她的婢女茶水,沈佩珮亳不懷疑,明天她就能帶着人來說沈佩珮給她的婢女下毒。
見那婢女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沈佩珮長歎了口氣,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大門一關,小桃便立刻湊到了沈佩珮身邊,"小姐,我覺得那猞猁就是白氏放出來的。"
沈佩珮坐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是她。”
“那這事要告訴國公爺嗎?”,小桃問。
沈佩珮搖了搖頭。
比起這個,她現在更加擔心另一件事。
楚雲祁好像開始在沈家亂殺人了。
要是按原書裡說的,楚雲祁殺人都是有計劃的,再不然也是受肖彥指使。
她實在想不到,國公府裡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鬟,這麼一個年歲大的老嬷嬷,是怎麼出現在他計劃裡的,又或者是肖彥有什麼理由殺她們。
沈佩珮面色凝重地想了半天,終于得出了個結論。
原書有誤,楚雲祁就是個憑心情殺人的變态。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猞猁的低吼。
沈佩珮急忙開門去看,發現是白氏的那個婢女正捧着什麼,哆哆嗦嗦地站在猞猁的籠子前,腳邊還有截沾了灰的手指。
“你在幹什麼?”,沈佩珮氣道。
那婢女吓了一跳,抱着東西頭都沒回,逃命似的往外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