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遲疑了一會兒,改口道:“我們組的實習生。”
林枝行好像認識這人,她在财經雜志上見過,是某個公司的老闆。至于哪個公司來着……她的大腦搜索引擎開始啟動,忽然靈光一閃,她下意識捂了捂自己的嘴。
徐鴻濤,藍天保險的創始人,有點壟斷企業的意思了。
徐總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一個實習生可不可能有本事跟在他身邊,要麼也是家裡有點背景的,要麼就是心上人喽。
他打趣道:“你們還蠻配的呢?”
林枝行繼續假笑,在這種場合,她發現自己除了假笑啥都幹不了,雖然臉上還保持着得體的笑容,心裡早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喝了會兒茶,聊了會兒時政和股票。
徐總忽然對林枝行道:“小姑娘,你會打牌嗎?我們正好四個人。”
林枝行小聲問道:“打什麼?”
金嘉勳道:“橋牌。”
林枝行有些猶豫,“我不是很擅長。”
“沒事兒,你們這些人腦子都好使着,你看着一起慢慢玩。”
他對秘書道:“你也來。”
林枝行隻是在大學的時候略聽說過一點規則,沒有自己上手玩過。
徐總和他的秘書一組,她和金嘉勳一組。
金嘉勳還在一邊和她講規則呢,林枝行直接道:“所以我們有12分了啊。”
“啥?”
林枝行手一攤,“那不就赢了嗎?你還沒算過來?”
金嘉勳愣了愣,他才反應過來。
她腦子裡是有計算器嗎?
徐總也驚訝道: “小姑娘這麼厲害?”
林枝行道:“僥幸僥幸。”
她心想,原來橋牌這麼簡單啊,誰在說很難來着。
林枝行一下午赢了個遍。
金嘉勳都有些不可置信看向她,她腦子居然這麼好使。
林枝行離開茶室的時候感覺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打牌打得腦細胞死了一片,堪比做了一張高數試卷。
她喃喃道:“長見識了,原來拜訪客戶就是出去打牌,怪不得這麼我老闆這麼愛出差。”
“篩選同類。”金嘉勳打了個哈欠,“我是不是和你說過人和動物最大的區别就是人會騙人,生意都是靠信用借錢在做。”
“穿搭也好,愛好也好,都是對自己的包裝,目的就是讓他們相信,我能給他賺錢。”他又淺淺看了她一眼,“你還蠻厲害的,你居然能在橋牌上把徐總打服,這下他是忘不掉你了。”
林枝行當然洋洋得意,“腦子好沒辦法。”
果然很快,徐總就拉他們去外面吃日料,林枝行不小心看到了賬單,随随便便幾道菜就吃了五千多。
刷新了她對滬江物價的新認識。
她又反複告訴自己,習慣就好,吸管就好。
“來,小姑娘,我和你加個微信,以後我打牌找你組隊。”
林枝行欣然,“好的好的。”
他有些好奇問道:“你畢業了打算幹什麼?”
林枝行知道和這種身份的人聊天,可以收獲很多對自己有利的信息,甚至随手就能幫自己解決困擾的事情。
她實誠道:“我想去投行,實在去不了,咨詢和基金什麼的也可以。”
徐總聽罷,笑了笑,"所以是想留在滬江?”
林枝行點點頭。
“哎。”他歎了口氣,“現在投行可不好進,畢竟出了名的高薪職業,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hc鎖得很死。”
林枝行故作驚詫道:“真的假的?”
她知道适時表現自己的無知可以滿足中年男人的說教欲,讓自己得到更多想要的信息。
“當然喽,經濟太差了嘛,今時不同往日了。”
他道:“我們招人,HR一天收了五千分簡曆,最後隻錄取一個,哈佛、麻省、斯坦福,拉下來一大堆,國内的名校放在裡面都不夠看。你問問嘉勳,是不是?”
金嘉勳附和道:“是啊,以前還比較注重實習經曆,現在因為收的簡曆太多了,沒留過藤校的都直接删掉了。”
林枝行愣了愣,早知道當時去留學了。
她爸媽死活不讓,總感覺她會死在國外。
徐總忽然有些感慨,道:“但其實,你說這種工作真的需要這麼高的學曆嗎?給誰幹都一樣。隻不過,經濟好的時候,誰都能分一杯羹,經濟不好的時候,粥湯都不夠喝,隻能讓他們卷起來一争高下了。”
林枝行頓時啞口,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前路似乎比自己想象地還要嚴峻很多。
金嘉勳一邊喝茶,一邊笑。
有錢人的笑好像都不會很放肆,他們會下意識控制着嗓子,讓聲音不大也不小,也不會過分尖銳,甚至笑容裡還能聽出幾分節奏來。
所以雖然他是發自内心在笑,但還是讓人覺得虛假。
更何況林枝行也不懂在講嚴峻的就業形勢的時候,他為什麼會直接笑出聲。
林枝行聽得心裡有點不舒服,問道:“你在笑什麼?”
金嘉勳一隻手托着臉,懶洋洋看向林枝行,“全世界的天才都在刻苦學習擠破頭為了給我打工啊,我怎麼會笑不出來?”
看到林枝行呆滞的表情,他輕呵一聲,心想,對牛彈琴。
他夾起眼前的鮮紅色的生魚片,淺淺沾了沾芥末,一口吃了下去。
林枝行看着眼前全是生的肉類,突然回憶起了生肉在自己口腔裡翻騰濕滑的觸感,不禁有些反胃。
金嘉勳手機響了,出去接個電話。
徐總看他出去了,就跟她八卦起來,“小姑娘,你們什麼關系,可以說嗎?”
林枝行立刻道:“沒什麼關系,我們就是大學同學,所以比較熟。”
徐總看她急于撇清關系的樣子,戲谑道:“怎麼了?高富帥還不喜歡?”
他神秘兮兮來了一句,“你知道他爸是誰嗎?你以後要是想進投行,比你讀博士都管用。”
林枝行莞爾一笑,“那也不是我挑别人呀。”
徐總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小姑娘,你不用想那麼多,你和他談兩天都是賺的。”
金嘉勳打完電話回來,看到兩人有說有笑的。
剛離開飯店,他立刻問道:“我不在的時候說了點啥?”
林枝行開始胡說八道,用着特别誇張的語氣,“他說你厲害,聰明,能幹,長得帥,他超級超級羨慕你爸,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生子當如孫仲謀!”
金嘉勳露出了一個無語的表情,“全世界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林枝行朗聲反問道:“我怎麼不知道了?”
晚上外面冷,林枝行想趕緊回家,她打開手機看路線。
金嘉勳道:“我送你回家。”
林枝行下意識拒絕,“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回去。”
“真不要?”他灼熱的氣息悄然而近。
林枝行後退幾步,撞在街邊的梧桐樹上,她這才發現原來滬江也有很多梧桐,在夜晚的寒風中簌簌作響。
但這兒的梧桐總感覺和老家的很不一樣,好像沒有什麼特色和氛圍,讓它顯得多麼與衆不同。反而是他們公司旁邊的銀杏,每一葉都金燦燦的,風一吹猶如浮光躍金,美得耀眼奪目。
她愣了幾秒,回過神來,道:“那你送我。”
說着,她自己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金嘉勳看着她行雲流水的動作,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林枝行回到家後把衣櫃裡所有的衣服翻了一遍。
梁音桐好奇問道:“你要幹嘛?”
林枝行道:“挑條好看的裙子。”
“喲。”梁音桐挑挑眉,“剛分手沒幾天就開始date了?”
林枝行垂下眼眸,遮掩眼中的思緒,解釋道:“啥呀,我們公司有團建。”
她翻了一圈,她的衣服不是太正經就是太休閑,完全找不到好看合适的衣服。她自言自語道:“我去商場逛逛。”
梁音桐有些不解,“這個團建這麼重要嗎?你還要特地出去買衣服?”
林枝行沒回應她,提着包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