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楓扭頭在兩人身上來回搖擺，看一下江川，又看一下霧星河，有些沒明白這裡面的關系。

“你……他是你哥？！”

霧星河挑眉看着他，“有問題嗎？”

楊楓看看江川，見江川低着頭在熟練地切菜，也沒出聲反駁，有些結巴地說：“……沒，沒沒問題，當然沒問題。”

上次在店裡的時候，江川隻說霧星河是一個認識很久的人，沒說兩人之間還有一層這樣的關系，他一直以為是發小之類的。

不過這倒是也能說得通，為何霧星河送他江哥那麼貴的東西了。

他昨晚好奇問了曹叔，那車得多少錢，曹叔伸手就給他比了個數，吓得他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

他當年搶錢被抓進去的時候，都不敢搶那麼多。

楊楓此刻對霧星河的評價瞬間又多了一個。

“他江哥那人傻錢多的小表弟。”

·

因為站在廚房擋路還不幹活，兩人被江川通通趕出了廚房。

楊楓坐在沙發角落裡拿着水杯喝水，霧星河坐在沙發另一角，抱着電腦繼續敲鍵盤。

客廳裡一片沉默。

楊楓無聊又尴尬地翻着電視頻道。

其實他這人是個自來熟，跟誰都能聊上幾句，剛到西北那邊一個月，就跟牧場附近的人混熟了，成了喝酒吃肉吹牛逼的好兄弟。

但是讓他跟霧星河這類人呆在一起，他就沒話了。

他從小家裡就隻有爺爺奶奶。

老人溺愛，再加上他也不愛學習，年輕輕輕就辍學在街上瞎溜達，跟人學着抽煙打架紋身耍流氓，是個标準的社會渣渣。

平生最看不慣的就是那些高貴冷漠的精英人士，說簡單點就是仇富。

那時候他年輕又中二，總是恨天恨地，心裡就跟有病似得，看誰都看不順眼，整天自命不凡。

後來腦子一熱還敢當街搶劫！

然後就是進去了……

在裡面先是被各路老大教做人，直到後來抱上他江哥大腿後，才過上好日子。

他跟着江川開始學着重新做人，出獄後到了西北，曹叔見他人挺勤奮，就留下了他。

也是從那時開始，他才真正嘗到了自食其力的滋味，也明白了，他曾經看不慣那些光鮮亮麗的人的行為，其實是他骨子裡透出來的自卑在作祟。

留下來的後遺症，到現在還有。

不認識霧星河的時候，或者有江川在場的時候，他還能正常跟人打交道、耍貧嘴。

可現在成了半生不熟的朋友，還就他們倆人呆在一起時，他就不知道該怎麼交流了。

“你認識江川多久了？”

安靜的客廳，被一道平淡的聲音打破。

楊楓扭頭看了看坐在沙發對角線的那個人，霧星河目光依舊落在筆記本上，似乎隻是随口一問。

他想了想，“……有，有三四年了吧。”

霧星河微一挑眉，“還挺久的，那他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吧。”

楊楓點頭，“差不多吧，不過……應該沒你倆認識的久吧，而且江哥這人也不愛說過去，他之前的事情，肯定你最了解。”

他這句話無意中戳中了霧星河。

楊楓隻見對面的人看他的眼神變了變，一瞬間就沒了剛才那副冷飕飕的樣子，他疑惑地撓撓頭，心想這人變臉變得還挺快，不過氣氛倒是沒剛才那麼尴尬了。

霧星河揚了下眉頭，“既然他出獄後的事情你都知道，那要不你就跟我說說吧。”

“行啊。”楊楓一口應下來。

随即又好奇問道：“不過話說回來，你既然是他弟，那我之前怎麼沒見過你，也沒聽他說起過你，我之前一直以為江哥是因為在這邊都沒家人了，才跟着曹叔跑到西北去的。”

霧星河敲鍵盤的手一頓，片刻才道：“我之前一直在國外讀書。”

楊楓睜大雙眼，“好家夥，怎麼又來一個海歸留學生！”

“又？”

霧星河敏銳地捕捉這個詞，問道：“還有誰？而且你說的曹叔到底是誰？”

楊楓隻當他是想多了解一點江哥，也不藏着掖着。

“還有一個是柳大小姐呗，柳文甜，曹叔的女兒，從小就在國外長大，别看脾氣暴躁，但其實人很好的，對我們這些兄弟們也都沒啥歧視。”

“當然也有可能曹叔也是進去過的，不過曹叔人也不錯，雖然我進去的時候，曹叔都已經出來了，但是據說曹叔在裡面護了不少次江哥，出來後也幫江哥着想。”

“我是跟江哥一起出來的，當時還是曹叔親自在外面接得我們，還給我們接風洗塵，說在西北那邊，一切都給江哥安排好了。”

霧星河安靜地聽他說着，這些都是江川從沒跟他提起過的過往，“西北？”

“是啊，那地方老漂亮了，我去之前還從來沒騎過馬呢。”楊楓想起在那邊牧場裡的事情，就有些激動。

“當初還是我腆着臉，硬求着江哥讓他帶我一起去的，其實也是想謀個别的發展，重新做人嘛！”

楊楓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過我這人腦子笨，學知識不行，我江哥腦子聰明，在裡面就很喜歡讀書，我不行，打小就不愛看那些東西。”

霧星河好奇道：“他愛看書？”

以前江川在三中可是出了名的學渣。

他所有時間幾乎都用在打工和賽車上，家裡的那些書，也都是他在看，後來為了給江川寫作業，他還得自學高中的知識。

楊楓有些自豪道：“是啊，我們在裡面也有圖書館，要是學得好還有機會減刑呢，我江哥，啊不是，你哥，你哥一有空就喜歡去圖書館泡着，他屋裡現在還堆着一摞書呢。”

他往江川的卧室裡指了指。

“所以江哥懂得比我多，學什麼都快，學騎馬也是幾天就會了，還有經營牧場，算賬算的也好，當時那一片的姑娘，每天排着隊來看他。”

霧星河視線從他緊閉着的卧室門上收回，莫名地問了句，“那他……有交往過對象嗎？”

“嗨，别提了。”

說起這個，楊楓就止不住歎氣，“我看人家那些姑娘都挺好的，可惜我江哥一個都沒看上，我就沒見他跟哪個女的多說幾句話。”

霧星河立刻放下心來，“那就好。”

“好什麼呀！”

楊楓有些惆怅道：“你還是他弟呢，找時間你得說說你哥，眼看着明年都三十了，你說這條件也一般，得趕緊找個媳婦兒……”

他嘴裡說着，沒注意到霧星河的臉色瞬間就黑了幾分。

楊楓還在那暢想着：“要我說啊，我覺得柳大小姐跟江哥其實挺搭的，長得好身材也好，還是知根知底的，關鍵是柳大小姐還不差錢，對江哥一心一意的，都追江哥兩年了……”

“楊楓！”

廚房裡傳來一道警告聲。

楊楓的話戛然而止，正要問他幹嗎，結果一扭頭就見霧星河臉色很是難看。

江川站在廚房門口，手裡拿着菜刀看着他。

“怎……又怎麼了？”

楊楓有些懵，雖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但還是伸手拍了拍嘴。

“我錯了，我下樓買包煙去。”

說着，楊楓就一頭霧水地溜出門了。

等屋裡隻剩下兩人時，江川才咳了一聲。

“星河，進來幫我洗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