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星河忽然沉默起來。
心底則驚訝董建是怎麼知道徐子舒給他打錢的事情,難不成董建地頭蛇的勢力有這麼大嗎?
還是說因為徐子舒用的是自己私賬,沒動用霧家的勢力,所以才保密性不好?
董建将他的默認看在眼裡,知道他猜對了。
“沒想到啊,你那個母親還挺有實力,對你這個看都懶得看一眼的兒子,一百萬說給就給了,哪天要是你不想在這個小地方待了,是不是還要把你接到首城……”
這次,霧星河驚訝的神情再也掩不住了,“你怎麼會知道我母親在首城……你監視了我!”
“诶,話别說的那麼難聽。”
董建笑笑,看來手下調查的資料都是真實的,這個霧星河還真是于總留在國内的私生子。
“我也是偶爾才得知了你的身世,畢竟做我們這行的,跟有錢人打交道的多。”
霧星河壓下心裡的驚訝,勉強信了他的話。
他剛轉學到六中的時候,還是被司機車接車送了一段時間的,整個六中都知道他是突然轉學來的富家小少爺,那棟别墅的位置也沒瞞着誰。
按照董建的能力,要是想查也确實很容易查到。
這樣一想,霧星河就懶得再去探究了,“既然如此,那你就知道我沒有騙你。”
“确實。”
董建吸了口煙,又緩緩吐出去。
不過那個女人不是不想要這個拖油瓶了嗎?怎麼又這麼痛快地給錢了,難不成真是在首城落了腳,要接他這個礙眼的兒子回去?
那人不就跑了……
他眼中忽然閃過一抹暗色,“你那個母親,打算什麼時候接你去首城?”
霧星河很不想回答他的問題,也不想在這種沒意義的事情上耗,但現在他還沒有從董建手裡拿到他想要的東西,隻能先忍着。
“過兩天就走,所以我想盡快幫江川還清欠下的債。”
“……就這麼着急走。”
白色的煙霧遮住了董建晦暗不明的神情,他夾着煙的手指慢悠悠地敲在車門上,“走之前還不忘幫江家還債,同時也是還了他們的恩情,是個好孩子啊……”
霧星河沒接話,像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其實他這麼着急,一是怕徐子舒那邊反悔,卡上的錢再出什麼意外,二是想借此讓江川見他一面,隻要見了面,他就解釋清楚事情原委,他們不再吵了。
然而霧星河隻顧着沉浸在自己的焦急中,沒有注意到坐在對面車裡的男人,渾身氣息陡然一沉。
過兩天就要走。
還是去首城那麼遙遠那麼繁華的大城市,怕是看了就不打算再回來了,怪不得江家那小子這幾天都生氣不回家。
小戀人要飛走了,可不是要鬧别扭。
一陣風将他手裡的煙蒂吹掉,同時也吹來少年人身上那股獨有的幹淨青澀味道。
男孩身上寬松的短袖被吹得蕩起幾層波紋,衣角掀起來,漏出一截白嫩細瘦的腰肢,柔韌有彈性。
少年壓住衣角的表情有幾分惱怒,襯得本就微微泛紅的眼眶更顯紅潤。
董建心底忽然竄出一股莫名地癢意,他有些神經質地舔舔嘴唇,這小子要是走了,豈不就是還沒到手的鴨子飛了。
雖然年齡是有點大了,可是這張臉哭起來的模樣,可一點都不比那些小孩兒差。
不,是差遠了。
那些小雜種比眼前這個可差遠了!
霧星河等他開口,等得有些不耐煩。
“……我已經說了,錢我現在就能給你,我隻要看見借據條子,就是當年江奶奶簽字畫押的那份就行,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當年的欠款是江奶奶簽的字,字條一式兩份,一直存在江川的小存錢罐裡,利息高得吓人,本金不過才二十萬,卻在這十幾年間翻滾到一百萬。
“别着急……”
董建重新點上一支煙,隔着幾步距離,去看垂手站在那裡的少年,“看在我跟你哥認識多年的份上,我可以先把借據給你,你跟我回去拿。”
霧星河微微皺眉,這麼重要的東西他還沒看見錢就願意給,董建會有這麼好心?
他保險起見,還是拒絕道:“不用了,我們按規矩來就行。”
董建嘲諷一笑,“怕什麼?你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還沒等你們出榆城的地界,我的人就能把你們攔下。”
這話說得也沒錯。
霧星河一想,他們就算要逃跑也是三個人一起走,總不能把江奶奶丢下來不管,所以董建這麼說完全是對自己有信心。
但是……
董建吐出一口煙,手指莫名地顫抖了兩下,像是在壓抑着心底某種急切的情緒。
“再者說,你以為當年江老太婆為什麼會找我借錢,那當然是因為我們住在一塊兒,大家街坊四鄰的,有這麼一層關系在,不然這些年他們祖孫倆能這麼太平地過日子嗎?”
霧星河聽到這句話,猛然擡頭看他,“你……你也是家屬院的人?”
董建失笑,“呦,知道的還不少。”
江川的父母以前是電廠職工,住在家屬院這件事,還是小時候住江川對門的胡冬冬,有一次和他閑聊時提到的,霧星河就記下了。
除此之外,江川家裡的事情他沒有再多問,奶奶和江川不願意提,那肯定是不好的事情。
董建:“想知道當年江家的事情嗎?關于他的父親,那可是當初轟動了整個家屬院的事情,我很了解。”
“我可以全部都告訴你……”
男人低沉的聲音裡充滿了引誘,霧星河本就不穩的心神頓時被勾得有些站不住腳。
董建緩緩吐出一口白煙。
“你不是喜歡江川嗎?難道你不想多了解一些他的童年,他的父母,還有他十幾年前沒有遇到你時的人生嗎?我想想……江家那個小孩兒在我們家屬院可是最調皮的,上小學還被叫家長,渾身力氣,連高年級的孩子都打不過他……”
随着對方的不斷描述,霧星河的思緒不由自主就跟着他穿越時空,回到了那個泛黃褪色的八九十年代,落在那片陳舊斑駁的老舊家屬院裡。
風一吹,那些泛黃定格的畫面,便鮮活地演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