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具兇屍将假皮換上,一張滿臉胡茬,小麥膚色的臉突然湊到甯昭面前,“有鏡子嗎?我帥嗎?”粗犷的嗓音與這張臉,絕配。
甯昭伸出食指抵在他額頭将他推開,“帥,清伶姑娘,哦不對,你現在叫什麼名字?”
“龍宙。”
“高黎司,你……侯端。”
“教主,您認識侯端啊,我的記憶還不全,暫時沒有關于您的記憶,”他揉了揉鼻子,“教主,你既然認識侯端,那是不是我出去之後可以找你?”說着往前走了兩步。一柄玄鐵黑劍倏地抵在他的胸口,擡頭,對上鄒蕭陰沉卻含笑的眸子,讪讪退了回去。
見氣氛不對,甯昭忙不疊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既然已經弄完了,那就先出去吧,你們多加小心。”他轉身看向兩人,“你們叫什麼名字?”
“殿下,他是吳靛青,我是熊廣啊。”熊廣現在這具身體身形雖不算太高,但身形健碩,一看就知道沒少鍛煉,能進校場之人,武力值都不容小觑。
甯昭白了他一眼,“我年齡很大嗎?熊廣。”
“不大。我錯了教主,我會牢記我現在叫成呈的。”
他重複了一遍“成呈”二字,想叫出口似乎有點困難。現在他們四人換了身體,名字,有時間他也有些記不清。
“我現在叫江慶。”吳靛青臉色蒼白,聲音也在發顫。
傅搖盯着鄒蕭,小心往甯昭旁邊挪動,小聲道:“殿下,靛青他之前就是這裡的士兵,前年剛進無境夜。”
前年進的無境代表什麼自是不用多說,看他現在這樣子多半是對以前之事心懷餘悸,戰争、死人、鮮血,這種事情不是一兩年就能從心裡抹去的。
不知道讓他來是不是正确的,高黎司他們對這裡不熟悉,也沒有認識的人,不會摻雜個人情感,但吳靛青不一樣,他可能還有親人尚存于世,能忍住不去探望得需要極大的定力。
何況他現在看上去很是不對勁,“多注意他一點,”甯昭拍拍傅搖的肩膀,“記住,你現在叫侯端,萬事小心。”
侯端重重點頭,“教主,我腦子裡現在有關于您的記憶了,不多,但是我覺得我們後面還有機會見面,”他擡手擋住半張臉,聲若蚊蠅,“教主,那個鄒蕭怎麼跟小氣鬼長得一樣?好怕他将我一口吞了,”他放大音量,“我先走了。”
這個季節,天氣本應轉涼才對,但白日裡還是熱的不行。
小徑兩旁的花草齊膝,微風拂過,花草擺動,拍打衣擺長靴。
視線鎖定在前面一朵黃色菊花上,不知什麼原因,這朵花隻剩星零幾片花瓣,僅剩的幾片也搖搖欲墜,或許下一陣風拂來,便會飄落,融入泥土裡。
不過,它等不到下一陣風了。
一隻手用力彈了一下花梗,花瓣臨近地面倏地被燃燒殆盡。
“七殿下,怎能讓這種東西髒了您的眼,還是處理了比較好。”楚柯笑盈盈的朝他行禮。
從後山出來之後,甯昭便來尋楚柯,早在來時,他便窺探了姚宣的記憶,但姚宣法力頗高,并不能完全窺探,好在他本就與楚柯不熟,短時間内不至于露餡。
在姚宣記憶裡,楚柯本名名叫趙節彙,他想了想,道:“這裡并無他人,趙公子何故惺惺作态?”
“不不不,七殿下,如今我們都有任務在身,還是叫我楚柯比較好。說來,我現在還得叫你一聲哥,可惜了我們現在的身份都是瘋子,還是直呼名諱才不能叫人發現,還望七殿下見諒。”說着又裝腔作勢行了一禮。
短短半天,腦子裡湧進好幾個人名,叫他楚柯反倒是件好事。
“我們的人有多少?”
“目前不到百人,不過,快了,聽聞鄒蕭是鄒浮世的徒弟,你和他走得近,可是能讓他來我們茗萊洲?”
還不待甯昭開口,楚柯又道:“你可有覺得他和鄒堯有幾分相似?”
這種笑裡藏刀的臉着實欠打,甯昭雙手環抱,低頭思索片刻,故作為難,“這個……”他深吸口氣,“想來你已經猜到了。”
啪啪啪!
楚柯拍掌,“都傷成那樣了還能活下來,我該說是他命大,還是能力了得?應該兩者都有吧。”
心髒莫名抽痛了一下,想問,但不能問。
“從他們口中得知我們不和,還是少見面較好,我此次來找你,是想與你說已經有人發現這裡有我們的人了。”
楚柯不傻,這件事情他怕是早已知曉,說出來或許能打消他的顧慮,更是想以借姚宣的身份提醒他收斂,這樣還能少死些人。
楚柯沒有回話,笑着盯着他,“是該少見面,畢竟我的任務中,有一件就是要你的命,你越是出頭,死的越快。若你不是皇子,說不定我們還能坐下來喝一杯。”
之前就聽鄒蕭說過,姚塞洲沒有嫡長子繼位一說,皇帝都沒有兄弟,甚至沒有姊妹,隻有踩着兄弟姊妹的血,才能坐上那個位置。縱使沒有當皇帝的想法,也免不了一死。
姚宣沒有這個想法,但他沒有辦法。
“這麼着急要我命的是你還是他,你最清楚不過。”他撂下這句話後,先行離開。
楚柯終究不是姚宣身邊的人,要想套話怎會容易。
不過看他這樣子八成沒有懷疑他的身份,就算套不到話,他辦事也能容易一些。
一連幾天,他們時不時便會将那些被姚塞洲盯上的人掉包。楚柯當真收斂不少,但明裡暗裡都在查是何人發現了他們蹤迹。
甯昭自是不能光明正大阻止,但把姚塞洲的人也替換,反倒比替換自己人容易許多。
一股清香從房間裡飄出來,甯昭推開房門,隻見原本簡潔的屋子裡長滿了鮮花藤蔓。這種花他在年複洲時見過,名喚飄千裡,顧名思義這花的花香能飄千裡。
長得一樣,但沒有他以前見過的花香濃郁,站在門口才能聞到氣味。
“這是作甚?”
布滿鮮花的床鋪上躺着一個紅衣男子,衣服的領口極低,露出那人一大片白皙的胸肌。他躺得筆直,雙手交疊在腹部,待甯昭靠近,他才睜眼。
“你誰?”那人翻了個身背對着甯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