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較勁一般,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
令人心焦的沉默持續了許久。
終于是年輕的那個先敗下陣來。
陸驚瀾歎了口氣,說:“我隻當那是一場意外,虞兄也不要放在心上,總歸以後不會再發生。”
“誰說的。”虞影坐了起來。
他跪在床鋪上,膝行一步,來到陸驚瀾面前。
虞影抓起陸驚瀾的手,放在自己的脈搏上:“你沒有發現親吻之後,我的身體便不再那麼虛弱了嗎?”
指腹之下的脈搏變得沉穩有力,雖不及常人,但也不似之前那般随時要斷掉的樣子。
陸驚瀾腦子有些混亂,收回手:“你想說什麼?”
虞影伸手,撫摸他的臉側,眼眸微擡,眸中水光潋滟,豔色無邊。
托狐族那群小妖怪的福,虞影裝起狐狸精來也是手拿把掐的。
他張嘴胡謅:“我體質特殊,天生便是做爐鼎的料子,然則自己卻無法修煉。且若是長時間不沾情\欲,還會有性命之憂。所以我若是想活下去,必須時時與你……”
說着,虞影的手指在陸驚瀾胸前慢悠悠劃過。
陸驚瀾猛地抓住虞影的肩膀,力道十足地将人挪遠了一點。
“不可。”陸驚瀾眼神格外堅定清明,“你……找旁人吧。”
虞影眼帶笑意:“我的體質隻認一個人,你是第一個與我親吻之人,所以隻能是你,旁人不行。”
陸驚瀾睜大眼,像是聽到了荒謬至極的話。他一個翻身,把虞影按在床上,嚴嚴實實塞進被子裡,随後起身下床。
他背對着虞影,出去之前,說了句:“你養好傷後就走吧。”
說罷,他驚慌失措,逃跑般離開了竹屋。
虞影無聲地拊掌大笑起來。
他本來沒有欺負小娃娃的愛好,誰叫陸驚瀾這小子太正經,不禁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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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虞影睡飽了起來,在竹屋找了一圈,沒有見着陸驚瀾的身影。
揣度着他可能是去喂豬了,虞影擡腳往豬圈走去。
築基以下弟子尚未辟谷,和凡人一般需要每日進食。
因此神霄宗不少山頭上都蓄養了牲畜,種了糧食蔬菜,以供應低階弟子食用。
來到豬圈,虞影果然看見陸驚瀾忙碌的身影。
為了幹活兒方便,陸驚瀾沒有穿神霄宗内門弟子統一的廣袖仙袍,而是一身樸素至極的窄袖粗布麻衣。
他把豬草倒進大盆裡,又摻進去幾勺麥麸糙谷,再倒入半桶水,攪和攪和,便是合格的豬食。接着動作行雲流水,将糊狀豬食舀進食槽裡,圈裡的豬們當即興奮起來,哼哼着争先恐後大快朵頤。
親眼看見陸驚瀾喂豬,虞影覺得有趣。
這少年一派端方翩然君子的模樣,結果喂豬喂得這般熟練。
虞影思考片刻,想起昨夜江嶺的話。
距離自己隕落,陸驚瀾出言不遜被罰已經過去三個月,無怪這小子喂豬如此熟練。
思及此,虞影的念頭不禁飄遠。
雖說早知修仙界都是群道貌岸然的強盜流氓,但真輪到自己隕落,聽見别人興緻勃勃讨論如何洗劫自己肉.身化作的秘境,虞影心中邪火仍止不住亂冒。
若是自己真死了那就算了,總歸蹬了腿兒全然不知曉。
可而今自己還活着,怎能眼睜睜看着其他人在自己的墳頭猖狂?
然而現在自己這樣,半分修為也無,如何能在全修仙界的觊觎之下搶回自己的東西?
不過還好,虞影昨日感應了一番,自己的身體不知為何尚未化作秘境。難怪三個月了,那群正道修士還遍尋無果。
身體還在,隻是不知具體方位……
必須想辦法找回身體,或許也能找回修為。
虞影剛過來陸驚瀾就有所察覺,但昨夜那事後,陸驚瀾實在不知怎麼面對他,便繼續背對着喂豬,裝作不知他來。
結果虞影就那麼站在後邊,一言不發看着自己,給陸驚瀾後脖頸看得麻麻的。
實在忍不住了,陸驚瀾放下手中的棍子,轉身。
“你身體全好了嗎,怎麼過來了?”他問。
虞影回神,嘴角不自禁挂上笑容,走過去:“如果我身體全好了,你是不是要攆我走?”
陸驚瀾别開眼,心虛道:“并非要攆你走。但你不是說自己是雜役嗎,一直不回去當差,不會受罰?”
“剛好我今日要去膳房送豬肉,帶你一起回去,也替你證明你不是擅離職守,而是受了傷。”
說實話,陸驚瀾還是希望虞影能早早養好身體離去。
虞影沒和他坦白自己并非神霄宗的人,不過還是答應與他一道去膳房。
神霄宗占地廣大,四座高千仞的山峰,一片不見邊際的大湖,此外還有數不盡的零星小山峰,靠雙腿是不可能踏遍整個宗門的。
除了高階弟子可自行禦劍之外,宗門内還有四散在各處的傳送陣。
虞影估摸着陸驚瀾頂天不過築基修為,尚未學會禦劍。
果真陸驚瀾背着背簍,帶他來到了傳送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