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老道的法事持續了将近一個時辰,期間他使出了渾身解數,又念咒又舞劍,還時不時從袖子中抛出噼裡啪啦的火星子,将村裡人唬得一愣一愣。
待法事結束,六指老道把自己整得滿頭大汗,看上去就像真的剛經曆過一場大戰。
他來到衆村民的面前,頗為自傲地宣布:“這鬼功力非凡,怨氣沖天,不是一時半刻就能除去的。若換了旁人,隻怕早已被它反噬,但可惜它遇到了老夫。老夫用盡全身功力,總算将其鎮壓。”
村民們面露喜色,“那鬼已經沒了對嗎,是不是不會再害人了?”
“非也。”六指老道摸着胡須說,“隻是暫時鎮壓,長則十年二十年,短則一年半載,那厲鬼就能沖破封印,到時候怨氣更深,恐怕更為棘手。”
村民們鬧起來,“仙人為何不直接滅了那鬼!”
六指老道不耐煩起來,“老夫說了,那厲鬼一時半會兒無法滅絕,必須要連做七日法事,是你們自己不願意承擔,與老夫何幹?”
村民們再度遲疑起來。
昨天白日一場法事就要了他們五十兩白銀,是全村的人拿出平日裡根本不敢動家底才湊夠的。
連着七日的法事……那要花多少錢啊?
有村民當時便不幹了,直接扔出話後轉身就走:“你們若願意就做吧,反正我家是拿不出錢了,我家沒做過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第一個人站出來之後,緊跟着又有幾個人也離開了。
但終歸還是有幾家怕鬼的,留了下來,想看看六指老道還會如何說。
六指老道也沉得住氣,并沒有因為見到有人離開就開口挽留,依舊是那一副我無所謂你愛咋咋地的高傲姿态。
倒是木德生急得差點跳腳,好言好語在六指老道和村民們之間斡旋。
虞影和陸驚瀾已經看破六指老道的騙局,卻一直沒有開口。
與其費力戳穿六指老道是騙子,不如直接把鬼抓了,到時候真相自明。
等兩人回到屋内,陸驚瀾才施法屏蔽了聲音,問:“你可有捉鬼的法子?”
虞影心中有一些想法。
沒了百鬼名冊,捉鬼之事會變得麻煩不少,但也難不住他。
有種符咒,名為招魂符,能召鬼魂。但前提是需要知道被召喚之魂靈的生辰、姓名以及死去的具體時辰。
也就是說,他們需要先弄清楚村中鬼魂的身份。
虞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陸驚瀾。
陸驚瀾颔首,“看來我們要從近段時日去世的人裡找起了。”
翌日清晨,木德生偷偷敲響了西屋的門,笑得殷切谄媚,過來詢問虞影和陸驚瀾有沒有辦法解決村中危機。
六指老道要的實在太多了,村民們在地裡刨食,一年倒頭都賺不到幾兩銀子,上哪兒湊錢做七場法事?
無奈,木德生隻能寄希望于陸驚瀾。
這孩子他從小看着長大,知曉他秉性良善,定然不會眼睜睜放任村民被惡鬼糾纏。
他問的是陸驚瀾,可回答他的人卻是虞影。
虞影笑得邪性,滑不留手地回答:“辦法是有的,隻是不知效果,也需時間,我們這幾日要在村裡四處轉轉,探查探查情況,如果德叔願意配合,或許能夠解決。”
木德生從他的話語中聽出有戲,忙不疊點頭,“配合配合,一定配合。”
“很好。”虞影滿意,“那我想請問,近半年來,村中可有幾場白事?分别是哪幾家?”
木德生不假思索,回答:“近半年村中沒有白事。”
虞影沉默片刻,“知道了。”
用過早飯,虞影和陸驚瀾從村長家出來,走在村路上,打算在村裡找點線索。
走着走着,忽然出現了一群十七八的少年,圍住了陸驚瀾。
他們年紀與陸驚瀾相仿,想必是從前陸驚瀾的玩伴。曾經的玩伴進入了仙門,而今返鄉,他們自然好奇。
陸驚瀾很有耐心與他們一一打招呼,回答了他們不少問題。
虞影抄着手站在一旁,不出聲,也不打擾他們叙舊。
看着這群和陸驚瀾年紀相仿的人,虞影才發覺陸驚瀾這小子當真持重沉穩。
聊了一會兒,陸驚瀾問:“怎麼不見阿珠,她可還好?”
少年們有一瞬間的沉默。
随後有人回答:“她嫁人了,不在村子裡了。”
凡間成婚早,女子十幾歲嫁人是常事,陸驚瀾對此毫不意外,問之前便有所猜測。
誰知另外一人忽然壞笑着調侃道:“人都去了仙門,還如此記挂阿珠,從前在村子裡就你們倆走得最近,大家都以為你倆會成親呢!”
陸驚瀾無奈,“沒有這種事。”
“哪裡沒有了?你難道不知道阿珠對你的心思?”那人說得來勁,“以前阿珠天天往你家跑,給你娘送東西,讨好你娘。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就是喜歡你,想做你媳婦。”
身後有人扯了這大嘴巴一把,小聲提醒道:“别提阿珠的事了……”
虞影聽見,挑眉,追問:“她何時出嫁的?嫁去了哪裡,嫁給了誰?”
說話的那人神情變得不自然,張張嘴半晌回答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