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這句話的時候,羅淵的手都在顫抖,他沒有發覺自己甚至在不知不覺時屏住了呼吸。
西州魔尊啊,那可是天底下唯一一個大乘修士。
羅淵擡起頭再看了一眼湖中心的奇崛山石。
他在神霄宗時修煉刻苦,課業也是認認真真修讀過的。
記得不錯的話,書中說過,星月湖中在以前是沒有任何山體的,隻有一片廣闊無垠的湖水罷了。
可現在,星月湖面上星羅棋布着大大小小的山石。
這些全是當年星月之戰時,從西州魔尊的虹日槍下揮出的一次次攻擊,烈焰滔天,墜入水中,冷卻成石。
一塊塊山石之下,或許還埋着神霄宗先輩們的遺骨。
無聲昭告着魔尊造下的殺孽。
在羅淵這樣的神霄宗弟子眼裡,西州魔尊就是一座活生生的殺神,隻要有他在一天,魔域的魔修和魔獸們就有恃無恐,對無辜凡人以及正道修士們虎視眈眈。
隻有徹底誅滅西州魔尊,世道才能重歸和平。
羅淵小心翼翼收好血書,貼在心口處放着,接着才騰出空清理自己胳膊上的傷口。
虞栖梢占據羅淵的身體太久,當了太久的烏鴉,嫌棄累贅,早就把他随身攜帶的東西全扔了,他身上沒有傷藥,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死了。
所以羅淵才選擇留下一封血書,如此一來,若是自己在師門找到自己前就死了,他們還能在自己身上找到這封關鍵的血書。
不過羅淵也不打算就坐在這裡等待,處理好傷口之後,他找了一根木棍,撐着前進。
那場戰役過後,星月湖周邊就幾乎成了禁區。
走在其中,羅淵覺察出這裡魔氣濃郁,正道修士隻是待在這兒就會感到極其不适,渾身靈氣阻塞,若是遇見敵人,很難發揮出全部的功力。
與之相反,這種濃郁到能滴出水的魔氣環境,對魔修來說簡直是修煉聖地,能夠增強修為。
此時羅淵本就元氣大傷,修為受損,再加上這種惡劣的環境,隻怕遇到個金丹期的魔修就無法應對。
意識到這一點後,羅淵變得更加戒備,心情也愈發焦躁。
他沒有判斷方向的法寶,隻能通過頭頂的太陽粗粗分辨東南西北,而周圍密林又長得太過相似,走着走着就會叫人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原地兜圈子。
又一次遇到一棵仿佛和之前一模一樣的樹木,連旁邊的碎石位置好似都是相同的。
羅淵終于停下腳步,考慮要不要掉頭。
思考了一會兒,羅淵還是決定不更改方向了。他能确定自己始終在直走,沒有拐過彎,貿貿然換方向,隻怕會南轅北轍。
如果羅淵靈氣充足,能夠淩空飛到樹林之上俯瞰的話,他就會知道自己做了個多麼錯誤的決定。
他若是掉頭,還能繼續北上,遠離邊境。
可他選擇了往前走,便在無知無覺間越過了那條線,進入了魔域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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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北上之後,顧夕遲連半日都不願耽擱,立即啟程,此刻已經抵達了邊地。
魔域與玄雪州接壤的地方并不算多,但兩邊都彼此防備得緊,因而陳守了重兵。魔域這一方也設置了幾處規模不小的邊卡。
顧夕遲要越過邊境去玄雪州,自然得經過邊卡。
這一邊卡的鎮守将軍是鹿族的人,顧夕遲在虞影出事後就全權統管了魔域,鎮守将軍已經站在了關卡的城門之下,恭候顧夕遲的到來。
這位将軍名叫鹿禾,鹿族歸順之後,所有化形的族人都給自己取了個人名兒。
鹿禾身形高大,雖已化形為人,額前卻依舊保留着雄偉的鹿角。
鹿族人都愛這樣做,沒辦法,鹿角可是雄鹿們展示自我強大的證明,他們可不願意藏起來。
再說了,其他部族在化形時也會保留一些原本的形态,他們優美的鹿角總比蛇族的分叉長信子好看。
鹿禾睫毛很長,眼珠大而黑,清澈專注,看上去竟比許多所謂的正道修士還正直忠厚。
“顧統領。”鹿禾朝顧夕遲抱拳,就算是見過禮了。
顧夕遲遠遠就注意到鹿禾身邊衛兵擒住的一個人,那人身上散發的分明是靈氣,竟是個正道修士。
“鹿将軍,這人是?”顧夕遲詢問。
被衛兵抓住的那個人,正是羅淵。
邊境戒備森嚴,任何風吹草動都有人盯着。魔域這邊幾乎是在羅淵越過邊境的同一時間,就注意到了他。
聽到斥候來報有正道修士越邊,鹿禾還驚訝了片刻。這麼多年,鮮少有正道修士敢闖入魔域,這人是腦子被驢踢了嗎,竟大搖大擺就走了進來。
鹿禾立即派人去捉拿。沒想到這人修為不低,竟将其中一個前去捉拿的士兵打成了重傷。
但雙拳難敵四手,這人再如何強大,面對一隊人馬五個魔修,還是敗下陣來,被五花大綁帶回了關卡。
顧夕遲聽鹿禾說明了此人的來曆後,略點了點頭,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