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
廊橋上就能隔着玻璃感覺到外面吹過來的寒風,顧黎舟并肩走在邊延的身邊,看他很娴熟地在機場裡行走。
“嗯,今天在這裡歇一天,明天叫輛車從北坡上長白山。”
邊延說話的時候擡頭看向顧黎舟,兩個人的步伐不快,“晚上要逛街嗎?”
他們在北京中轉再趕來,機場不大,比起來顯得更陳舊,少的裝飾裡寫上了這座城市的全名。
延邊朝鮮族自治區。
“好——和你的名字很像。”
邊延知道顧黎舟在說什麼,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父母就是在這裡認識的。”
“啊?”顧黎舟意外地笑了一下,“那這裡一定很漂亮吧。”
所以邊延來了這裡很多次,和父母,或者是他自己一個人。
這是他第一次帶朋友來到這個城市。
機場離市中心不遠,中文與朝鮮語遍布這個城市,日落很早,下午六點的時間路燈已經亮起來。
行李安置好就已經到六點半,沒有去網紅的打卡處,兩個人在街市上慢行。
同一家品牌的羽絨服,邊延穿着白色,顧黎舟穿着黑色。
“不把帽子戴上去嗎?”
顧黎舟笑着呼吸幹冷的空氣,手心癢一樣摸了摸羽絨服連帽上白色的絨毛。
邊延回頭,無奈地笑了笑,“再走大概六百米,有一家很好吃的冷面”
“這些店的招牌都是雙語。”
顧黎舟沒來過東北,新奇地打量着目之所及的風景。
“韓語很簡單,就像拼音一樣。”
邊延停下來,指着一處地面上的招牌,“将他分為上下兩個部分來看,這個可以理解為聲母,這個就是韻母,他們有發音,将他們像拼音一樣拼讀起來就可以了。”
骨節發明的手指指向“甘”字,“這個就發‘b’的音,這個發‘a’的音。”
顧黎舟學着他拼讀,忍不住去看邊延。
“看起來很簡單,這個呢,是什麼意思?”他帶着邊延去看街角一處隻有韓語,沒有中文的招牌。
邊延認真看一眼,坦然回看顧黎舟,眼睛明亮,“不知道,我隻會讀,不認識。”
“哈哈哈哈哈。”
下一個拐彎,人就多了起來,疫情最嚴重的時間過去,小攤小販又走了出來,街邊升起世俗的煙火。
“這個好吃。”
原來說六百米的路,邊走邊停,顧黎舟拍照發給顧朗和李雲澤。
“很喜歡?”邊延問他,“要不要買些特産寄回去。”
“很喜歡。”
陌生的口音,和來來往往互不認識的人,顧黎舟把手肘搭在邊延的肩上,在遙遠的吉林省靠近這個自己唯一認識的人。
“喜歡這種很新鮮的感覺,去自己從來沒去過的地方,但也不是完全這樣。”
“嗯?”
“可能是被李雲澤傳染了,有時候也挺念舊,過年的時候回家,發現以前常坐的公交車沒有改變線路就會很開心。”
顧黎舟的操作風格,一點也看不出是一個會後退的人。
邊延想張口,前面突然騷亂起來,小路中心圍成一圈。
“他突然就倒地暈倒了!”
中心的人連忙說,手足無措地解釋。
顧黎舟和邊延擠進去,看躺在地上看起來沒有聲息的青年,二十歲出頭的樣子。
“打120!”邊延拽住顧黎舟的袖子,語速忍不住加快,環視着周圍,“有沒有醫生?有沒有醫生?”
顧黎舟拿出手機,呼氣鎮定地撥打120,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這裡的方位。
他馬上看着服裝,找到一個像是本地人的居民,讓他向電話那邊具體描述這裡的方位,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但依舊沒有醫生。
邊延單膝在地上跪下,拉開患者厚重的羽絨服拉鍊,回想自己學過的内容。
拍着他的雙肩,幾遍都叫不醒,反而讓更多人打開手機将攝像頭對準了他。
他來不及說别的,馬上下一步檢查他的呼吸。
沒有意識,沒有呼吸。
顧黎舟打完電話,那邊馬上趕來,他擡手盡力疏散人群,好讓患者周圍的空氣流通。
回頭白色羽絨服的身影已經在地上跪好,掌根重疊坐起了心髒複蘇。
“18,19。”
邊延一邊按壓一邊默念,顧黎舟在他身邊蹲下,“有沒有我可以幫忙的?”
他擡頭,額頭上已經全是汗了,“問一下有沒有AED!”
人群裡傳來一個回應的聲音,“我有我有!”
女士喘着氣擠進來,腳上還踩着高跟鞋。
“在我車裡,但我跑回來來不及,誰和我一起去?”
标準的進行心髒複蘇是一件很消耗體力的事情,在堅硬的胸骨處按壓五到六厘米,一分鐘要按壓一百到一百二十次。
顧黎舟學着邊延的姿勢,“教我,是這麼按的嗎?”
邊延手掌離開,掐住患者的下巴開放氣道,又确認一遍沒有異物。
隻是做兩組他就發現手開始發軟,許久沒有鍛煉的弊端在這一刻突然顯現。
他抓住顧黎舟的手,将他交疊相扣的手掌放在自己的掌心下,帶着他做了幾次,“這個頻率到這個深度,30次就重複我剛才的動作!”
賽場上的默契來到現實,不到20秒他們就完成了交接。
穿着高跟鞋的女士帶着他往自己的車走,兩個人步履很快就離開了圍觀群衆的可見範圍。
真正上手以後顧黎舟才發現有多費力,但他根本不敢停下來,一邊用力一邊在隻能聽到自己呼吸的世界裡等待。
直到那個熟悉的味道再來到他身邊。
“把他上衣掀起來。”
旁邊還有個學生樣子的男生過來幫顧黎舟固定好冬日裡厚重的衣服,邊延打開AED,将電極片貼好,拍着兩人的手離開不要接觸患者,全自動的AED打開後自動除顫。
完成後顧黎舟接手繼續心髒複蘇,在救護車趕來前,邊延聽到了患者的呼吸聲。
醫務人員協力将患者在擔架上放好,顧黎舟卸力地手往背後一撐,直接坐到了地上。
看着同樣失力坐在地上的邊延,他笑了出來。
“你剛才聽到沒有?”
他的心跳聲。
邊延的汗在冷風裡迅速幹透了,頭發貼在額前,“我聽到了。”
林驕,2003年6月2日出生,2024年12月23日在家中死于心源性猝死。
KPL電競職業選手,首次上場在2023年KPL春季賽中以杭州SCG打野的身份被輪換上場,後轉會至北京CYG。2023夏季賽冠軍,挑戰者杯冠軍,2024年春季賽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