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若放過了姚嫔與陸妃,或許便不會有今日危機,隻可惜回不去了,皇後殿下。”玄蕭話外有話。
周皇後殺這兩位懷着皇嗣的妃嫔時,并未與玄蕭商量,而被她派去動手之人不知怎的洩了密,叫宣帝聽到了風聲,為了找出兇手,将後宮“犁”了一遍。
玄蕭為救周皇後,封了十二個宮女太監的口,隻要周皇後咬死不知,那妃嫔之死就是死無對證,本以為事情就這麼平息,可宣帝當面質問周氏時,她卻沒有按照商量好的來做,卻是将玄蕭一把推出。
玄蕭幫周皇後封口時,進過幾次宮,很快便被宣帝查到,他便順理成章地認定了一切。
“孟肅……當年是本宮心急了,本宮向你道歉。”
玄蕭輕笑道:“皇後殿下,八年過去,臣本不該舊事重提,臣無不敬之意,隻是想知道,當年拿到寒水之毒的人究竟是誰。”
直到前些日子,玄蕭才從孤月口中得知,當年山千仞給自己下毒,并不知那是寒水毒。
寒水毒是逆行雲所制,據玄蕭對逆行雲的了解,他是不可能将他連解藥都沒有的毒給外人的。正是這一點,讓敏銳的玄蕭發覺了不對勁,這中間少了很關鍵的環節。
“臣一直以為陛下當年是在臣回程途中,給臣下得五石散,之後在南樊才中得寒水毒,可不久前臣才知,山千仞下過的隻是迷藥,所以當年陛下派人下的,才是真正的寒水毒,下毒之人,也不是逆行雲。”
既然他中寒水毒不是意外,也不是山千仞有意為之,那便說明這局布得遠早于他和巫銘的天門山戰前。
聽了這話,周皇後一怔:“你别再問了……皇嗣本宮可以想法子送出宮給你,其他的,本宮不能說。”
“臣明白了……”周皇後這番話後,玄蕭心寒不已,能讓皇後忌憚至此,天底下除了皇帝,還能會是誰?
玄蕭本抱着一絲僥幸,想着玄铮身為北玄子民之君父,就算恨自己權大,也不該在兩國談判的關鍵之時讓自己走火入魔提前離岐,然後授意鴻胪寺簽下割讓邊州七城,關閉對西互市的條約,可當他得到周皇後的這個回答,他還是難以自已地感到失望。
想二十年前,玄朝未立,先帝玄泱帶三萬兵在長雪滿天的簾江山鏖戰一個冬季才平下邊州,收複邊州七城,犧牲軍士,不知幾何。他玄蕭作為軍師,也是同所有人一道挺過來的,颍都供不上錢糧,餓時就拿白雪拌着草根充饑……
他玄蕭此生就算殉國,也是絕不可能讓鴻胪寺送出半寸國土的……卻不曾想,玄铮為了抹黑他在北玄百姓心中的形象,竟然選擇賣國!
宣帝八年,是玄蕭的在北玄百姓心中發爛發臭的開始,在那之前,世家門閥雖對玄蕭多有貶低,但事不關百姓,無人在意,可當鴻胪寺與岐簽定讓城協定後,他玄蕭的名聲便一落千丈。
玄蕭混沌記得,自己藏入去往雲州的商隊,又被囚禁南樊三年,被囚三年生不如死,被扔上禅宗直到宣帝十二年才僥幸脫身。
重塑筋脈後他回過東都,可五年光景,物是人非,問個路人都說是玄蕭賣國求榮,換了一車黃金,遠渡南樊隐姓埋名了。
若當時玄蕭中毒死了便好,宣帝也不必再殺他第二次,世人都當他玄蕭逃亡在外遍尋不得,卻不想在宣帝十二年他又回去了,所以說,宣帝再次策劃了泉山清談,利用巫銘,殺了他。
自始至終,宣帝都幹幹淨淨。
翰林院由皇帝一手調命,而國子監的官員大多由翰林院出,國子監的學生隻消被稍加引導,便能一筆号令天下文人。
萬事俱備,隻欠最後泉山清談會的東風,但宣帝知道玄蕭武功高強,因此他不再單純的隻靠口誅筆伐,而是精心選擇了巫銘這樣一個與玄蕭有生死之仇的習武高手。
如此一來,一切就說得通了。
臨走前,玄蕭對周皇後道:“皇後殿下,太子殿下回來了,他還活着。”
這話說完,玄蕭也不再看她的反應,徑直出宮。
玄蕭出宮後,在東門瞧見一輛馬車,馬車前頭的人喊住了他。
宴徽從馬車上下來,車中孩童掀起簾子一角,是皇後如約将人送出宮。
宴徽本來還想和玄蕭說些什麼,可他看玄蕭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終究還是沒有選擇打擾,目送玄蕭搖搖晃晃消失在人來人往的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