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枭捂着鑽心痛着的心口,眼睜睜地看着時愉轉身朝着遠處拔腿就跑。
而她跑得不顧一切,根本不知道身後那群人沒有一個來追她。
他們看都沒看她一眼,全部都蜂擁般圍上跪在地上的褚枭……
時愉跑了一段距離就覺得不對,但是她不敢回頭看,生怕耽誤了哪怕一秒自己就被捉住了。
她一直跑到蒼境城中有人氣之處才停下來,有些難以置信自己就這麼從褚枭和那群人眼皮子底下逃脫了。
方才她還在感歎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腳踏實地地來這裡,沒想到隻過了半個時辰就真的做到了。
此時亥時還沒過,蒼境的集市依舊熱鬧,隐藏在這人群中讓時愉心中多了些許的安全感。
她怕旁人發現不對勁,整理着自己因為逃跑而散亂的頭發和衣裙,然後找了一個街角處休息——方才逃跑時消耗太多,她現在已經沒力氣走路了。
坐下來之後,她才借着這街上的燈光看清了自己裙擺衣角上的血。
這大片的血讓她有些發怔,腦子裡不斷地回想着褚枭跪倒在地吐血的畫面。
可是剛才她是真的沒有想殺他,不知道是怎麼的她的手中就被塞進了一個什麼東西,然後一個力道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推着她的手拍向了褚枭的胸口。
他……應該沒事吧。
他那麼厲害,肯定沒事的吧。
時愉盯着自己那隻傷了褚枭的手愣神,過了一會又慢慢緊握成拳。
“傷了他又怎樣,他可是把我逼到自殺的暴君,我本來自己也想殺他……”
時愉猛地從地上站起來,雖然體力還沒有恢複,但她不想再坐下來胡思亂想了。
所以她開始拖着沉重的步伐在街上亂逛起來。
街上燈火明亮,路邊小攤貨物繁雜精緻,她卻無心過目。
她心情沉重,問着自己:
現在她該去向何處?
……
時愉最好的出路當然是逃離蒼境,她記得蒼境的戒嚴隻是不允許外人進入,人似乎是可以出去的,她看到過。
她擡腳便調轉方向要往出境關走,然而她轉身後又躊躇起來。
外面對她來說也不太安全,她現在已經沒有暗器防身,若是在城外遇上追殺她那群人,她根本就無法有還手之力。
不知道那群人方才是如何突破蒼境城裡的防線埋伏在尊主府門口的,但是城中人多,肯定也比野外她獨自一人安全些。
況且那群人闖入蒼境,現在褚枭肯定已經命人更加嚴防死守、加強防禦才對,希望那群人沒有第二次機會闖入。
她沒有去想若是褚枭被那群人殺了或者重傷之後蒼境軍中大亂會怎樣,在她的潛意識裡,褚枭根本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可是她不知道,褚枭本就在去萬獸谷那天就受了重傷,她更不知道,褚枭為了救回她耗費了多少靈力血肉、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此時的褚枭,已經解決了那群神秘人,他臉上身上全都是血,說不清哪些是他自己的,哪些是那群人的,身邊全是屍體。
而他心口的血已經将他整個胸膛的衣服都染紅,甚至蔓延到了腰間,順着流淌到腿上。
地上全是錯綜複雜的淩亂靈力痕迹,道道淩厲,簡直是慘不忍睹。
他支撐不住地單膝跪下,然後脫力躺到了地上,右手還緊緊握着破血劍。
這種瀕死的感覺他經曆過無數次,但每一次都他都毫不猶豫地堅信自己死不了。
明明早該習慣這種身體上的痛,然而這一次的痛感比之前每一次都更尖銳,尤其是胸口的那一道最深的傷口。
不知道時愉究竟将什麼打入了他的心口,從最開始到現在,尤其是他在和那群人纏鬥時,這個東西無時無刻不在剜着他的肉,讓他每動一下,甚至是每呼吸一口氣,都絞痛不已。
還真是她的手筆,将這種小東西做得這樣鋒利。
褚枭在嘴角艱難地扯出一絲冷笑,但這樣的笑和他眼神中的破碎相沖,顯得愈發矛盾。
他躺下的這個方向還剛好是時愉逃走的方向,他眼睛睜着,時愉轉身逃跑的畫面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身後傳來蒼境兵齊齊跑來時兵甲相碰的聲音,還有茂昇焦急的呼喊。
褚枭強撐着等茂昇跑過來扶起他,叮囑了一句“封鎖關口,不許任何人出去”便陷入了昏迷……
衆人緊張焦急,無人看到,力竭的蒼境主閉眼那一瞬間,淚珠随着眼皮相觸而驟然滾落……
而此時恰好時愉已經将自己用路邊的沙土搞得灰頭土臉,去了蒼境的出境口。
方才權衡利弊,她險些就打算留在蒼境。
但是她又想到,褚枭很大可能會派人挨家挨戶地搜她,而且會封鎖關口,屆時她想出去都出不去,隻能等死。
所以還不如趁着此事發生不久趁着關口還沒被封就馬上逃出蒼境。逃出去再作其他打算去躲那夥神秘人。
所以時愉來了出境口。
但是她也謹慎地沒有直接過去,而是在一邊偷偷觀察了一下别人。
發現沒人被攔下,也沒有任何檢查的關卡,她在心中竊喜。
然而就在她要走過去的時候,發現正在出境的人被攔下了,更多的蒼境兵湧了出來形成一道厚實的圍牆。
這架勢,讓時愉停住了腳步……
她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