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觀所在的地方被遮天蔽日的樹木覆蓋,盡管對雲觀主的話仍舊有點疑惑,但顧昭還是在第二日的午飯之後,帶着沐槐江下了山,準備探尋一下之前沒有前往的地方。
顧昭在道觀門前看到了一條通向山林的小路,那條小路沒有鋪設石塊,隻是完全由人踩踏出來的一條約三尺寬的土路,硬結的地面因為時常被踩踏的緣故完全不再有植被覆蓋,顧昭順着小路向裡看去,卻最終被那些斜出來的樹冠擋住了視線。
“顧昭?”一道滿是醉意的聲音不太确定的從顧昭身後傳來,将顧昭準備前往小路的腳步重新拉了回來。
顧昭轉身看去,來人——是謝元義。
此時的謝元義穿了一身绛紅色的長袍,領口如同往日一般被扯的大開,随意束起的長發從發冠中露出幾縷,整個人看起來放達不羁。
“元義?”顧昭微微睜大了眼睛,在看清來人的瞬間便快步的迎了上去,笑着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嗝,”謝元義打了一個酒嗝,身形不穩的擺了擺手,說道,“為兄最近收到了一位好友的邀請,到這邊遊玩一番,不過為兄記得這秋闱應該已經結束了才是,為何阿昭出現在這邊,怎麼沒有直接回去。”
“我到這邊也是尋友的。”顧昭并不準備将謝元義也牽扯進來,對于自己過來的目的隻是随意的搪塞了一下。
不過,還沒有等顧昭和謝元義多聊幾句,一行身着绫羅綢緞,身上綴滿珠寶,看起來十分珠光寶氣的四名青年便勾肩搭背的出現在了不遠處,這幾人也沒有走近,反而直接站在原地沖着謝元義趾高氣揚的招呼着。
顧昭皺眉看去,在對方那頤指氣使的臉上清楚的看到了對方的不屑。
“元義?”顧昭難以置信的伸手拉了謝元義一把,“你不要告訴我這幾人便是你那所謂的友人吧?”
“是啊?”謝元義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順便舉起拎着的酒壺又向着嘴中灌了一口,“能讓我賺上一筆的‘貴客’,當然也可以稱為我謝元義的好友了!”
說完,謝元義伸出手安慰的拍了拍顧昭的肩膀,随意的将酒壺往腰間一挂,便轉身慢悠悠的向着那四人走去,“好了,阿昭等為兄從這幾位好友身上撈完一筆,便帶着阿昭去那第一樓嘗嘗那天下第一的好酒,回見啊。”
丢下這句話,謝元義背着身揮了揮手後,便直接潇灑的離開了,從未知道對方其他好友情況的顧昭不免有點傻眼,轉身看了看一直沉默的注視這邊的沐槐江,顧昭在思考一番後,便先放棄了想要去小路探探的打算,準備跟上去瞧一瞧。
前方那幾人搖搖晃晃,招搖過市的向前走着,完全沒有發現光明正大的跟在身後的二人。
在跟了一段路程後,幾人終于在一家裝修豪華的雅舍停了下來,雅舍上挂着一個牌匾,其上寫着雁落茶坊,顧昭本以為這茶坊和自己之前去過的地方沒有什麼不同,在幾人消失在門口後,便緊跟着也走了進去。
卻沒想到,在進去之後,那跟蹤的人沒有見到身影不說,自己反倒被一堆莺莺燕燕圍了起來,這些濃妝豔裹,花枝招展的姑娘們不敢靠近冷着臉不斷散發殺氣的沐槐江,便全都一窩蜂的湊到了顧昭面前。
顧昭驚慌失措的被簇擁着帶到一處長桌前坐下,桌上擺着齊全的書寫用具,就連那寫字所用的硯台,都已經被研磨好了放在一邊。
直到姑娘們從身邊散去,顧昭才有空閑查看這裡的情況,這是一處十分寬敞的大堂,大堂的正中央是一個表演用的圓形高台,圍繞着高台向外,擺放着許多諸如顧昭身前這般的長桌,一些文人裝扮的青年正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向着高台的方向翹首以盼。
顧昭向着身旁默默散發冷氣的沐槐江看去,發現對方此時正用十分淩厲的視線盯着面前的那些書寫用具,從沐槐江那惡狠狠的氣勢來看,對方似乎十分想要抽出劍将眼前的這些東西統統砍掉。
這還是顧昭第一次見到對方如此‘苦大仇深’的樣子,顧昭原本以為任何事情都不會讓對方變臉的,倒是沒想到今天竟然陰差陽錯的見到了。
“槐江?”顧昭輕輕的開口喚道,想要讓對方尋個機會帶着自己從這個讓人窘迫的地方離開。
随着顧昭話音落下,顧昭便清晰的看到沐槐江的身體陡然僵硬了一瞬,在一段久久的沉默之後,沐槐江才緩緩的轉頭看向顧昭。
“當當當——”一段緊湊的敲鑼聲從前方傳來,恰好将顧昭即将說出口的話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