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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峰的正陽堂,朝花觀的人正在議事,顧昭進來的時候,正撞上一個面沉如水的老道長,顧昭記得這是名為玄清的一位長老,之前那将顧昭等人誤以為是新入門弟子的道長便是此人的門下。
還沒有等顧昭尋到位置坐下,那玄清便暴躁的大聲嚷嚷了起來,“這些慫包,又有六人偷摸着跑出去了,那些送回來的屍體難道還沒有讓他們記住教訓嗎?要是能撤,老子會準備死守這裡,老子會不知道這和守墳沒有區别嗎,一個個沒膽的玩意,真是會找死。”
玄清怒氣勃發的聲音讓堂中的讨論聲安靜片刻,最終還是雲觀主出聲說道,“好了玄清,老朽說過,想要離開的盡可以離開,他們并沒有錯,隻是怕死而已,這是人之常情,沒必要為此生氣。”
聞言,玄清氣鼓鼓的在一處空位上坐下,雙手抱胸仍舊一臉怒容,顧昭沒敢插話,輕手輕腳的和雲觀主點了點頭後,在角落的一處位置坐下了。
顧昭耳邊是衆人的讨論聲,除了讨論在何處布防,以及如何設置陷阱之外,便是不時爆發的争吵,這些人過花甲的老道們一點也見不到之前的仙風道骨,經常會因為一處分歧争執的臉紅脖子粗的,而每到那時候,雲觀主也不會制止,反而老神在在的端起茶杯喝上那麼幾口。
在又一次的争執之後,顧昭分神看向了窗外,外面是連綿的大山,顧昭的思緒也轉到了沐槐江的身上,除了對于求援的擔憂之外,顧昭也開始擔心起沐槐江自身的安全,從看到那些被殺掉的人之後,顧昭便如此擔心起來。
沐槐江武力值是很不錯,但凡事總會有意外,要是——
“小友?”不知何時過來的雲觀主低頭喚道。
從思緒中回神的顧昭猛然擡頭,在看到近前的雲觀主之後陡然一驚,他将視線向着雲觀主的身後看去,卻發現不知何時,那讨論的熱火朝天的衆人已經離開了。
“在想什麼,怎麼這麼入神?”雲觀主在顧昭的身邊坐下,與顧昭一同向着窗外看去。
“在想之前說的——”顧昭看了雲觀主一眼後,聲音低了下去,“向晚輩那朝中好友求援的事情。”
從顧昭說出這個辦法之後,雲觀主并未詢問過顧昭一次,也不知是完全信任顧昭,還是從一開始就對顧昭的這個方法不抱任何希望。
“莫急,”雲觀主笑着搖了搖頭,他将佛塵搭在手臂上,悠悠的說道,“若真事不可為,老朽也認命了,天不好違,小友盡力而為即可。”說完後,雲觀主自懷中拿出一封信遞給顧昭,繼續道,“這是老朽寫給老友的信,朝花觀的事老朽并未告知對方,若是老朽身死,還要勞煩小友将此信交給那老家夥,以免那老家夥不自量力的前去為老朽報仇。”
“這——”,顧昭低頭将信接過,還未開口,便聽到雲觀主又溫聲說道,“小友身負齊天洪福,昨日老朽曾蔔算過,雖然這朝花觀命途無常,但小友運途卻是從未變過,這信交給小友,老朽也算了結了一件心事。”
顧昭抿了抿唇,默不作聲的将信塞進懷中。
見顧昭的神色不佳,雲觀主捋了捋他那長長的胡須,平靜的說道,“這世道,死亡乃是常事,小友還需看淡才是,以老朽觀之,小友身邊的那幾位,皆是命途坎坷之輩,注定逃不過英年早逝的結局,小友還是早日想開的好,以免日後——”。
“晚輩知道。”顧昭出言打斷了雲觀主的勸告,他眼簾半垂,看着掌心的紋路,聲音無波無瀾,卻帶着一絲隐藏極深的固執,他說,“失敗與否并非晚輩看中的,晚輩做這些雖似蜉蝣撼樹,但卻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顧昭不希望有朝一日,在那些流民之中,看到任何一位自己眼熟的面孔,所以,這條路,他得走下去。
“雲觀主放心,”顧昭站起身,活動着手腕擡腳走到了窗邊,“晚輩會努力達成自己的目标的,”顧昭的嘴角揚起,單手扶着窗戶眺望着遠處的峰頂,揚眉說道,“晚輩庸俗的很,向來愛看那些阖家團圓的故事。”
雲觀主看着那沐浴在日光下意氣風發的顧昭,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繼續勸說,隻是道,
“那老朽就祝小友一往無前,旗開得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