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暮生趁熱打鐵,拉着沈朝聽去找合适的地方。已經是晚上了,兩人都洗漱好,隻是沈朝聽還在擦頭發。韓暮生先躺在床上,拍拍自己旁邊的空位,笑得像勾引客人的小倌。
沈朝聽擦好頭發,出來就是這副場景,一時有些無言,又有點瞠目結舌,于是韓暮生不僅沒成功,還收獲了沈朝聽溫馨蓋被子舉動一次。
沈朝聽坐上床——他們現在躺的床上,四件套全部換新。韓暮生越來越大膽并且不掩飾,直言“不想讓聽聽身上染到别人的味道”,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沈朝聽,像想把他的心也給勾出來。
沈朝聽眼珠一錯,避開他的視線。韓暮生還是笑眯眯的,一點也不惱。沈朝聽會避開,隻能是因為他不願意去面對。而不願意面對的會是什麼?隻能是涉及到他真情的東西。一個人的真情難以獲得,韓暮生對這件事很有耐心。
他貌似貼心地開啟話題:“聽聽,你覺得這個地方怎麼樣?”
手機上懸鈴木濃密的綠蔭遮擋住日光,古建築在最深處若隐若現,遊客從正門魚貫而入。
沈朝聽點點頭:“好。”
韓暮生知道今天不能再逼人了,也不能再多做别的,來日方長。他見好就收,不再追問沈朝聽的意見:“那就這裡了!”
沈朝聽點頭,熄燈,和他一起躺在床上。韓暮生很快就睡了,呼吸變得綿長。
黑暗裡,沈朝聽輕輕捂上心口。他知道心髒的跳動很平穩,但他還是感覺它在加速。脊背的神經在顫動,心髒在加速跳動。他知道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一種幻覺,但暫時還控制不了。他小心地躺得離韓暮生遠了點,怕自己的心跳聲影響他的安眠,雖然他看上去睡得很熟。沈朝聽偏頭長久凝視韓暮生的睡顔,心中憂慮的惶恐和美好的期待各半。
也許……也許明天可以先把藥裝進行李箱裡。他想。
……不對,其實應該更多地吃藥?不然,怎麼控制呢?
他在大腦深處扒被遺忘許久的醫囑,混亂的數字排序終于找到了合适的歸宿。他輕輕呼出一口氣。
也許這回是好的開始。
至少,不會有比它更好的糟糕了。
沈朝聽起身在韓暮生眉心落下一個吻:“晚安。”
你讓我有了生活的新靈感。
他悄沒聲地離開床鋪,在備忘錄裡敲敲打打,把Around下回來,發了張截圖。
【……路過你的眼睛
飄浮着的雲
我終于聽清你的呼吸
心跳跟随你
心情說不盡
能不能側對我
我好說我愛你
路過你的眼睛
漂浮着的雲
我終于看清你的降臨
好想喜歡你
還是靠近你
能不能看向我
我好吻你眉心】
沈朝聽醒來,已經是早上六點,韓暮生還在休息。
他鼓起勇氣去看Around下的評論,大家都對這個片段感到好奇。
——是朝聽的新歌嗎!我這吃的是什麼呀,剛聽完一首又來一首,國宴!
——好甜呀嗚嗚,是朝聽寫給戀愛對象的歌嗎?
——路過你的眼睛。。好浪漫。。。心都要死了
——朝聽大膽寫,墨水勇敢飛!
把Around卸載,沈朝聽下去給自己和韓暮生做早餐。
他其實不喜歡進廚房,自己都多是點外賣或者直接不吃,拍戲對别的藝人來說會讓作息飲食不規律,對他來說倒還是件好事,因為他在生活裡不一定願意照顧自己。
但是加上韓暮生的話。他想,進廚房變得不那麼讨厭了。
是為什麼讨厭進廚房來着?小孩子倒還爬不上竈台掌不了廚,但可以留在竈台前聞那嗆人的氣味。把一張瘦得脫相的臉埋在火苗前,沈迎真害怕下一秒自己就被燒死了。
他不知道這個火有比燒死他更可怕的功效,在活着的時候毀容可比直接死了更不受大衆的待見。人們總是歧視多于包容,接受自己的想法多于理解他人。沈朝聽也是這種人,因此他更能覺得韓暮生性格上的可貴。
分神的後果是鍋裡的粥煮糊了。沈朝聽連忙去收拾,另一隻手比他更快。韓暮生站在鍋前,嗅嗅:“好像還能吃。
“現在開飯嗎,聽聽?”
沈朝聽以為他沒聞出來:“糊了。”
“可是你為我做的所有我都覺得很有意義,糊了也是你對我的在乎,至少你不會給别人煮糊粥。”韓暮生對他的珍重很是得意,眼裡滑過笑意,嘴上還一本正經,理直氣壯地把他推出廚房,“接下來的盛飯工作,就交給我吧。”
聞言,沈朝聽更愧疚了。要不是他剛剛走神,也不用讓韓暮生吃糊粥,還要想好聽的話用來安慰他。他為什麼什麼都做不好?明明昨晚還在想是一個新開始。可是新開始是這樣的嗎?明明依舊那麼糟糕。他總是那麼糟糕。
沈朝聽:“抱歉……”
韓暮生突然把他手掌拉出來攤開,在他莫名其妙的注視下兩指合攏,抽過他的掌心。
沈朝聽想問為什麼,但他自知理虧,不敢問。
他不問韓暮生也就不說,兩人保持詭異的沉默直到這頓飯吃完。沈朝聽最後還是忍不住,他不想和韓暮生産生罅隙,他想讓兩個人和以前一樣,他必須開口去問。問之前他還特意加了一個顯得親密的稱呼:“寶寶,你剛才……為什麼要抽我的手?”
韓暮生跟機器人一樣,問了才有答案:“因為你該。”
沈朝聽有些低落,在韓暮生吃好後立刻殷勤地上去幫忙收拾碗,卻被韓暮生躲過去:“你收拾好你自己的吧。我不需要。”
沈朝聽手足無措,等韓暮生出來,他把手攤開伸過去:“你再打我一次吧。”
韓暮生這次才有眼神反應,看他:“我為什麼要打你?”
“我活該。”沈朝聽說。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他也沒拍過多深多需要琢磨的愛情片,其他片子裡的感情線都有利益或者别的東西做支撐。
沈朝聽的生活裡還沒有人用口嫌體正直的方式和他溝通,韓暮生是第一個。他沒有例子學習,他害怕韓暮生真的就這樣不理他。
沈朝聽有些焦慮,埋着頭,生怕韓暮生不懲罰他。
韓暮生果然沒打:“你活該在哪兒?”
沈朝聽真不知道。他沒有戀愛學習對象,他身邊的人不是早就走了就是老夫老妻,還有的沒談過,談過的也離了。他沒有正确的戀愛觀,把自己面對别人的禮貌态度全套裡面去了。
韓暮生見自己真的快把沈朝聽吓哭了,把他拽坐到自己對面的沙發上,和緩了語氣說:“我沒有跟你生氣。”
沈朝聽看他一眼,模樣很委屈,不像信他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