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着她的話,慢慢地往後退。
有些東西,不說出來時你永遠會認為它就是正常的,我常常會覺得自己很病态,對藍皦玉的占有達到了頂峰,可我并不會認為這有什麼錯,她是我創造出來的啊。
就好像有了孩子的父母,她們會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去掌控孩子的人生,即使那并不是她們的本意。
孩子的人生路上總會有父母的縮影,她們的身上也一定會有父母的影子,就像藍皦玉和我,這是根本就不可避免的。
可是,當藍皦玉切切實實當着我的面說出來,且說得分毫不差時,我才意識到問題。
我對于基本的觀念理論是沒有偏差的,我知道這種思想的錯誤性,隻是……
我不改。
藍皦玉已經站着沒動了,我卻在一直後退,距離藍皦玉越來越遠,直到藍皦玉說完,我才停下了腳步。
我們之間有差不多五步遠的距離,是兩個人都伸手也碰不到對方的程度。
“這個世界是假的,藍皦玉,隻有我才是真正的人。”
“不是有思想就能被稱作人類的,否則的話,剽竊人類思想的AI早就占領人類世界了。”
“人類天生就是奴隸,人類是最完美、最合格的奴隸,可人類依舊是不能被替代的。”
“藍皦玉,你的所有思想都是我給你的,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人類。”
藍皦玉笑了,可她眼裡卻閃着淚光。
她在為我的固執而感到可悲吧?又或者是在為自己感到可悲。
“那你為什麼要創造人類的故事?既然在你眼裡我們跟AI、或者說是除了人類的一切生物都沒有區别,那你為什麼還要創造她?”
“你給她名字、給她思想卻又不承認她?藍皦玉,你自負得可怕,還是說,你在害怕我們像AI一樣取代你?”
她總是認為我很膽小,害怕這個害怕那個,可其實,她一點也不了解我。
任何虛拟的東西,對我一點威脅都沒有,包括藍皦玉。
我不再說話,轉身就要走,這一次,藍皦玉沒有跟上我。
我在沙灘邊上坐了一天,心裡很亂,腦子裡卻什麼都沒想,我在發呆。
直到晚上,藍皦玉來找我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什麼東西都沒有吃。
有點餓。
“吃飯去。”藍皦玉站在我邊上,低頭看着手機。
我依舊坐在沙灘上,天已經黑下來了,浪潮一陣一陣的,像是畫家的筆,一抹一抹地帶來更多的黑暗。
太黑了,就連天上的星星都映不進海中,隻有邊上的零星燈光。
我擡頭看她,“去哪兒?”
我這才發現,原來今晚沒有星星,隻有一個月亮還若隐若現。
藍皦玉收了手機,低頭看我,“今天的事不準備解決了?”
我被她從地上拉了起來,晚上的海邊有些冷,我身上還穿着白天那件濕了的白T,當然,它早就被海風吹幹了。
藍皦玉沒有管我,她走在前邊,我跟在後面。
我們是最後到的,來的人不多,全是熟人:沈令妤,溫以芊,周幸。
我有些好奇,為什麼有沈令妤的地方總有溫以芊的身影。
我跟着藍皦玉進到包間,看了一眼,搶先坐在了溫以芊身邊,溫以芊拿着筷子在戳杯子裡的水玩,看到我坐過來有些意外。
桌子不小,空位很多,藍皦玉與我隔着一個位子坐下,她的周圍沒有人。
周幸看了我一眼,又看向藍皦玉,也是不說話。
明眼人都能看出我們之間的不愉快,可偏偏溫以芊好像缺心眼似的,“皦玉姐,今天怎麼了?我來得遲不知道,隻好像聽說有人打架?”
“嗯。”藍皦玉沒說話,我搶先道,“我打的。”
溫以芊又驚又喜地看着我,“真的啊?打誰了?”
我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邊上的沈令妤歎了口氣,“先吃飯吧。”
漸漸地,溫以芊似乎明白了什麼,也安靜了下來。
包間裡的氛圍完全接近冰點了,除了溫以芊,恐怕現場隻有我一個人吃得還算開心。
是真的餓,沈令妤點菜也大方,幾乎都是當地特産,量很足,味道還好。
眼睛盯着不遠處的那盤糖醋魚,剛準備伸手去轉桌子,突然周幸放下了筷子,一把按住了轉盤。
我愣了一下,擡頭看她。
我們兩個剛好相對而坐,她在阻止我吃飯。
“豬嗎你?就知道吃。”周幸開口毫不留情,一雙眼睛裡滿滿都是蔑視。
我氣笑了,“坐在飯桌上不吃飯幹什麼?你知道古代什麼人不能上桌吃飯嗎?不餓就站起來伺候着。”
“你……”
“行了。”沈令妤及時打斷了這場随時可能爆發的争吵,“阿幸,你忘了你今天答應我什麼了?”
溫以芊左看看右看看,悄悄拉了我的衣服問,“答應什麼了?”
我看她一眼,沒好氣地道:“我怎麼知道,你手髒,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