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大家是否還記得，委托我們前來驅鬼的夏魚先生曾說，幾年前有膽子大的人進來過，且他本人搬進雲安小區居住的時間就在四年前，可見那些探險者就是在近四年間進入的。

“我不認為‘進來後不能成功驅鬼則無法再出去’的限制性規則和今年3月13日的到來有關聯，因此我猜測，當時進來的探險者也沒能再離開過。她們成了原住民鬼怪的盤中餐，曾經存在的痕迹也被一并抹去——

“星元510年發生火災之後，5棟一直處于荒廢狀态，從那時堆積起來的灰塵極重，可我們從進門直到探索完兩個房間以來，沒有看見任何一個人類留下來的腳印，這顯然極其反常。

“在被夏先生從門口帶路過來的途中，我看見其它單元樓的門内都有張貼公告的區域，而5棟則沒有，且不是被大火燒掉，更像是壓根就從沒存在過一樣，可見是被這裡的鬼怪故意隐去了。

“同樣，前人的腳印和公告欄裡的信息一定都是極具價值的線索，是有助于我們查明真相但又不被鬼怪所允許獲知的内容，抹除的目的就是影響我們對環境的正确認知。

“所以，剛才被許先生打散的遊魂來自探險者之一，且這個地方的危險程度遠比我們現在認為的還要高。一旦在這裡死去，将不會留下可為後來者所用的信息，就連魂魄都無法邁出5棟的場域，也無法在這裡形成勢力派别不同的鬼怪，隻能被吃掉或永遠維持在遊魂的臨界狀态。

“這位選擇在一樓逗留，可能是因為再往上，存在令它害怕的東西。我們在102室也沒有什麼特别的發現，一樓或許算是相對安全的區域。”

李明徕低頭看了看周圍因她們進來後的一舉一動而産生的輪廓鮮明的腳印，有些不确定地提問：

“現有的線索都能對得上，可既然夏魚會知道有人進來過，就說明當時的探險者已經成功出去了呀？”

裴望矜搖搖頭：

“出去的未必是人，也可能是披着人皮的鬼。

“死亡時間在五年内且神志清醒的鬼魂可以蠱惑人類将身體的使用權出讓給它，即使是已經完全怪物化的鬼怪不是也有附身的能力麼？說不定在你我之間，就有這樣的存在。”

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話音剛落時，身邊有人打了個趔趄。

“好可憐啊。”曲宛儀注視着已經空無一物的卧室角落，“要是我沒有喊起來，它可能就不用被打死了。”

确實，本來就慘死在這裡，靈魂還一直擔驚受怕地被困，結果反被驅魔人一個悠悠球給砸沒了。

可就算刀下留鬼，它也未必能走出去。

原地為這條冤魂默哀一秒鐘後，穆為庭接上了裴望矜之前的思維節奏：

“你說得有道理。這麼看來，混迹在人類之間還大肆宣揚探險經曆的那些，或許就是鼓動更多獵物進來供鬼怪飽腹的伥鬼。”

“不僅鬼本身可以是伥鬼，有時候人也會做伥鬼。”裴望矜語重心長地接過話頭。

她發誓這番話隻是想拔高一下現有交流内容的教育意義，絕沒有要指鬼罵人的意思，可不知怎的，說完後明顯感到周圍的氣壓又低了幾分……

*

趁大家還在梳理思路，裴望矜迅速排查了一遍101室。

這一戶陳設簡單，家具和生活用品很少，但都擺放得秩序井然，俨然一副強迫症的做派。卧室内的窗戶和102室一樣緊閉着，此外沒有破裂或被損壞的痕迹。

她試探性地挪開鏽迹斑斑的單人床，看見床底擺着至少二十個小方盒和一大串鑰匙。拂去盒子表面的厚灰，可以看見上面寫着“利培酮片”和其它介紹藥物的字。

奇怪。足以吞噬一切的大火過後，能夠改造場域内環境的鬼怪卻選擇了複原并保留包括簡筆畫在内的這些物件……

本就對驅魔師的職業内容不甚了解的裴望矜在打怪之外，此刻隐隐約約又萌生出了一種仿佛是需要她們搜集線索來通關“鬼樓”副本的想法。

她掂了掂藥盒的重量，幾乎都是滿的。在暫不清楚位于她們對立面的鬼怪究竟打着什麼樣的算盤的情況下，保險起見，她還順手把那一串作用暫時不明的鑰匙收進了自己的口袋，又把藥盒和床架歸至原位。

上午九點二十四分，結束了對5棟一層的探索和一大段給人平添心理焦慮的對話後，參與者們踏上了二樓。

除了那個巨大的“井”字是一層專屬之外，二層通向三層的樓道間并無異樣，就連徒有其表卻無法照明的吸頂燈都仿佛是一比一複刻過來的，地上也同樣積着厚厚的灰塵。

從二層向上看去，第三層的牆壁和天花闆被燒毀的痕迹的面積大得多，看起來十分接近最初爆發火災的位置。

到了二層，依舊是吳宵先排雷，随後水手集團負責201室，其餘五人默契地進入202室。裴望矜越發感到其她人都隻摩拳擦掌地期待着和鬼怪迎面撞上，來一番激烈的戰鬥。

看來按照行業慣例，驅鬼講究的是法術和戰力，而并非推理解謎。

要是剛進來就有鬼怪和boss排着隊送上門，她們就能直接把怪撂倒，然後領賞收工回家，也就完全不用費神去思考那個驚悚效果不亞于開門殺的“井”字——盡管有人已經開始把它抛至腦後了。

但據裴望矜觀察，除了自己以外，同樣對解謎也表現出了一定興趣的李明徕和穆為庭似乎也對這種可能觸及“鬼樓”真相的線索極為上心，天賦仿佛專為捉鬼而生的雪滴當時也在巨字前停留了很久，也不知都想到了些什麼。

除非是之前那種可能把所有人帶進陰溝裡的明顯失誤，一般情況下裴望矜并不打算和同行者交流自己的看法。

拜托，那可是一百萬诶！

何況比起那些專業人士們佛擋殺佛神擋殺神的沖勁，作為純新手的她目前已經按照“通關副本”的思路産生了其它推測。

*

202室戶主生前的生活習慣要比樓下鄰居散漫得多，但同樣沒有鬼怪，也同樣窗戶緊閉，唯一值得關注的或許是卧室垃圾桶裡塞得滿滿當當的煙頭和煙盒。

看來住在這間的人很愛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