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什麼意思……?”
莎莎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凍結了。
裴望矜的眼神甚至都沒落在她身上:
“我之前沒跟你們說過嗎?隻有成功破解了幻境的人才能通關——尋找線索,完成考驗,從生門離開,每一步都是環環相扣的。
“你們當時完全陷進了幻境中,我好心出手相救,多施舍了你們幾個小時的生命,但同時也剝奪了你們獲得通關資格的可能。抱歉了,或許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給予你們生還的希望。”
即使得知了自己隻是被利用的對象,但生死面前,李明徕并沒有過多的情緒波動,隻是望着她,搖了搖頭:
“我不怪你。但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後關頭,我還是想提醒你,别人的性命絕非你‘施舍’的結果,别人有沒有對生的希望,也不是由你來‘給予’的。”
裴望矜眯了眯眼,周身散發着的圍牆般的氣息有些波瀾。
她在李明徕的眼睛裡看見了許多複雜的情緒,這其中有遺憾,有堅定,似乎也夾雜着……失望?
可為什麼要對她這樣一個陌生人失望呢?她做錯什麼了嗎?她隻是在陳述事實而已。她的所作所為都是合乎邏輯的。
我沒有錯,裴望矜對自己說。
可那晚巷子裡某個叫珍珠的小女孩熱切的目光不合時宜地浮上心頭,從未有過的情緒充斥着她的胸腔。
于是,又一次鬼使神差地,她懷揣着或許可以被稱為負罪感的新奇感受,說出了那句本想對半癱在地的黃方說的話:
“可惜,我還挺喜歡你們倆的,那就祝你們可以安然無恙地從這裡離開吧。”
裴望矜的嘴角勾起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
從說出“祝”這個字眼時起,李明徕和莎莎分明看見她的瞳孔裡遊過某種奇異的墨色,但這令人入迷的感受轉瞬即逝,再努力想看時,又瞧不出任何異樣了。
她又出聲補充道:
“另外,我所确定的生門是602室,如果信得過我的話,在安全之後不妨過來一試。
“六樓的這兩間房是我們唯獨沒有踏進去過的,曲宛儀‘隻有死門’的說法也給我提供了靈感。
“正如我之前推斷的那樣,602的住戶小李是整棟樓裡最沒有怨念和痛苦的亡魂,而每晚八點鐘準時響起的音樂是boss安排的攻擊指示,也是她們本應過上的美好生活的寫照。
“鬼怪們全都聚集在上面兩層,一方面是為了降低我們前期的戒備心,一方面也是為了看守真正的大樓出口。羅盤指向的安全區是死門,而‘鬼樓’裡當然隻存在與死亡有關的氣息,因此——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正所謂死裡逃生,擺着磁帶放映機的房間,就是生門。”
裴望矜的臉上依然挂着溫和的笑,腳步卻一點點往身後602室的方向移動,似乎随時準備獨自脫離“鬼樓”。
“謝謝。”
李明徕最後看了她一眼,提前撤回了[防護罩]的使用效果,帶着莎莎與沖上來的屍王迎戰,同時故意引着它向更低層走去,而伥鬼早已不知所蹤。
就在裴望矜退至離602大門隻有三步時,一直存在感頗低又沉默寡言的吳宵突然跳出來對她大喊:
“别過去,後面有鬼怪!我的天賦感應到了,有一大群還不容易對付,你相信我!
“我知道你不太會打鬼,但我是專業做這行的。你先退到一邊,讓我把它們引出來清理掉再進去好不好?”
裴望矜眨了眨眼,故作憂愁地歎氣:
“可你的天賦效果是感應首領級的鬼怪啊,這棟樓裡怎麼會有第二個boss呢?你不過是想繞開我,自己進生門罷了。我也說過了,你沒有通關資格,就算進了門也是出不去的,就别垂死掙紮了。”
她又瞥了眼倚在牆邊陷入昏迷的黃方:
“看看你隊友的骨性,再看看你,可真給水手集團丢人。”
被當場揭穿低劣謊言的吳宵頓時被徹骨的恐懼包圍,還沒來得及再狡辯些什麼,就被突如其來的透明氣流般的繩索給牢牢纏住——
一直隐匿在下方樓梯縫隙間的視覺盲區的伥鬼發動了這具身體的第二技能[風索],此刻猛地回拉,吳宵瞬間淪為了它的盤中餐,空氣中隻回蕩着他撕心裂肺的慘叫。
——被穆為庭和她的隊員們視為救援法寶的異能,再一次被迫用在了殺人行兇上。
本就身強體壯還意志堅定的穆為庭會不會也正在和控制她身體的鬼魂時刻鬥争着?若她的個人意識還尚存的話,會不會為隊友的慘狀和這具身體的行為而感到痛苦?
察覺到思緒的無端蔓延和情感的莫名泛濫,裴望矜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再看眼已經奄奄一息的黃方,裴望矜在心裡為她們默哀一秒,轉身踏進了602室。
從外界看來,她在走進門的瞬間即原地消失,但在裴望矜的視角中,她卻像走進了時空隧道一般,初時四周皆是一片空白,直到走出幾步後,就已經是在雲安小區的路面上了。
看來是順利出來了呢……
脫離“鬼樓”的一刹那,原先在口袋裡沉寂着的長方體盒子突然動了起來,被裴望矜拿出來後,閉合的縫隙處還散發着絲縷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