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賽後閑逛時裴望矜都是在四處勘探這破地方該怎麼拆比較合适,但也确實隻字未提有要帶走哪個改造人的意思。
在格鬥場時莫名不悅的神情也可以理解成是對其她觀衆太過聒噪的嫌棄,倒也看不出是因為零一被别人物化為“實驗品”的緣故……
May也難以想象,僅一天後再見面時,她還會被裴望矜那明晃晃的袒護之情給噎住。
但确實表現得不明顯嘛。在得到明确指示前,May并不打算橫生是非。她隻是謹慎而已,謹慎又有什麼錯呢?
于是她隻說:
“客人确實有一同合作參與掃蕩鬥獸場毒瘤的意思,我也話裡話外地向她引薦過你,但最終會不會把你帶上也還不确定。”
“嗯。”零一點頭。
“……”
直面裴望矜時,May回想起這一幕,越發想扶額長歎——
你們倆都是含蓄派的吧?一個默不作聲實則關心得要死,一個看似聽話實則偷偷換了上場排期。
都這麼玩兒的話,我就算長了三頭六臂也顧不過來啊!
May在心裡哀嚎。
她仔細回想,反複确認,堅信自己沒有走漏任何風聲。
但這樣好像更詭異了呢……
辛苦照拂多年的零一莫名其妙就跟新來的客人對上眼了,連話都沒說過就給自己私定了終身,裴望矜那邊深藏不露的心思更不用說。
May鞍前馬後地忙活了這麼久,到頭來既聽不到零一的真心話,還要被裴望矜用眼神千刀萬剮,所以她夾在這中間斡旋捭阖的意義是……?
照顧你倆小孩真鬧心。
看到這二人如此心心相印,要不是大家都懷揣着打倒鬥獸場的共同目标,May簡直想幹脆當甩手掌櫃了。
*
聞者心煩的電子合成音早已播報完了本場生存賽的規則,裴望矜沒太留心聽,大約就是讓零一獨自迎戰同樣經過改造且狠厲無比的實驗獸,時長限制為十五分鐘。
或許是因為賽制過于經典和有看頭,這回倒沒設置類似原地抹殺的懲罰機制,畢竟那一波又一波的實驗獸本就足夠兇險,參賽者能在倒計時結束前全身而退都算不錯的了。
唯一值得關注的是,零一握着專屬于她的雙刃上場時,左腳腕間被纏上了鏽迹斑斑的鐵鍊,末端還束着一個目測有三十公斤的實心球。
這一設計隻為最大程度規避參賽者躍至空中躲閃的可能,畢竟改造人各方面的身體素質都遠高于常規水平,橫豎也沒有淘汰機制,若有人存心在牆壁上扒個15分鐘直到結束,也就沒法制造“看點”了。
于是鬥獸場采取這般卑劣的手段,用鐵球強迫參賽者始終滞留在地面,負重狀态下也更難躲開饑腸辘辘的實驗獸,整體行動都會大幅度受限,主辦方不屑改造人一命嗚呼之心昭然若揭。
雖然是個人賽,但在零一之後,他們還預留了不少後備參賽者,隻待前面的人被殘忍撲食,再挨個趕着她們上場戰鬥,直到十五分鐘結束。
在這看似短暫的時間裡,每一秒都隻會比[生圜]更加驚心動魄。
伴随着比賽開始的嗡鳴聲,位于格鬥場一側的鐵門在操控下升起,門洞内沖出三條巨犬。
鐵門在此之後迅速合上,肉眼可見的範圍内皆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幽暗,想來裡邊應該還有不少其它種類的怪物正蓄勢待發着。
每隻巨犬都長着神話故事裡地獄守門者形态的三個腦袋,四肢着地時高度約有一米五,此刻全都張着猩紅的大嘴,向立于場地中央的零一沖去。
零一的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但動作卻十分敏捷。
她把合在一起的雙刃分開,左右手各握住一柄,等待送上門的獵物。
“唰——”
她率先拿最左側的三頭犬開刀,居高臨下地劈中了它其中一個腦袋上的眼睛。
濃稠的鮮血迅速染上刀鋒,[血刃]天賦随即生效。
在本就過人的速度和能力的不斷加持下,零一視枷鎖為無物,原地向左側身,讓受傷之後惱羞成怒的三頭犬撲了個空。
幾乎是在同時,她又一次舉刀劃開了三頭犬腰側的皮膚,刀口極深,混雜着血液的内髒瞬間淌了出來。
此時另外兩隻才剛在慣性作用下刹住車,迎着同伴痛苦又憤怒的嚎叫聲,惡狠狠地調頭向始作俑者發起第二次沖刺。
零一用沒有枷鎖限制的右腳踩上第一隻的傷處裂口,劇痛襲來,巨犬竟直接被踩倒在地,喉中發出的嘶吼聲愈發尖利。
她腳下動作往前一送,巨犬便在被鮮血浸潤的地面不受控制地滑行。
其中一個同伴沖得太快,蹄子帶着全身的重量踩了進去,一腳踩斷了它的肋骨,幾乎形成了貫穿傷。
首當其沖的三頭犬最後發出了一聲凄厲的長嘯,便隻剩向外出的氣了。
距離開賽不過十秒,第一隻實驗獸就當場暴斃。
剩下的兩隻受到驚吓,智力平平的它們眼中也流露出了對零一不加掩飾的警惕,沒再猛沖,而是哼哧哼哧地與她僵持着。
但零一并不是個有耐心的人。
何況,腳腕處的枷鎖早已無法牽制住她的速度。
*
在接下來的十分鐘裡,零一行雲流水地應付掉了至少四波實驗獸——
花了五秒鐘才完全爬出來的千足蜈蚣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快刀斬亂麻地劈成了一節又一節,隻得去陰曹地府裡享受三頭犬的迎賓服務;
一隻拼接得爛布似的獨角四足動物意圖用布滿尖刺的長尾襲擊零一,卻被她用刀釘在原地,跨身騎了上去,在成年女性六十五公斤的體重外加鐵球的重量下動彈不得,活生生給紮成了篩子;
傾巢而出的飛鳥喙上沾着毒液,盤旋在零一頭頂上方,準備俯沖下去猛啄,而她幹脆放棄單體攻擊,面不改色地拎起本應作禁锢之用的鎖鍊,掄着實心球把鳥身砸成了鮮紅的肉泥……
一片眼花缭亂之間,裴望矜忍不住想:原來那球體上的斑斑血迹竟是這麼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