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芮!不能胡來!”
呂曉蓉咬着牙喊她的乳名,死死地攥着她。
林詩蘭卻沒有半點失去理智的模樣。
雙瞳平靜無波。
她的表情不喜不怒。
一屋子的大人,沒人說話。
呂曉蓉的手在抖,憑她的力氣,要攔不住林詩蘭了。
“媽。”
“你怕什麼?”
少女神色漠然。
那個乖乖的小女孩從一丁點大,悄然長成如今的她。
曾經,她哭哭啼啼,被媽媽怒聲呵斥。
如今的她,帶着一身肅殺,什麼都不怕。
“不要胡鬧了!全部人看着呢!你叔叔隻是不小心踢到的它,你至于嗎?一隻狗而已!”站在她的對立面,呂曉蓉維護着堂叔。
——哦,一隻狗而已。
林詩蘭打量着她,仿佛是第一次,認識她。
眼前的人,是一個很軟弱的大人。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想:媽媽很軟弱。
小時候覺得,媽媽是最強大的。
媽媽是老師,全世界最聰明,擁有最多學問。
不管什麼問題,問她,她都知道答案。
媽媽總是對的,媽媽能做好所有事,靈巧的手能變出美味的飯、松軟的棉被,她腦袋上的可愛辮子。
她被媽媽扛在肩上,而媽媽是她的全部天空。
一切的一切,交給媽媽,她隻要聽媽媽的話,就好了。
第一次。
林詩蘭如此清晰地認知到。
——媽媽很軟弱。
——媽媽是錯的。
明明,堂叔很過分,做了不對的事。
明明,來打麻将喝酒的這些外人,不該來。
媽媽卻不敢說他們做錯了。
隻是一隻狗,她說。
打麻将、喝酒,都吵不到的學習,卻能被逗兩下狗影響。
養條狗是件大事,得苦苦哀求;踹了狗把狗都踹傷,卻是件不該追究的小事。
為什麼在大人和大人之間,所有事都能大事化了?
但是,在大人對付她的時候,哪怕是一點點疏忽,都會被無限放大呢?
因為,他們眼中,這隻小狗微不足道。
它極盡全力發出呼救,蜷在角落顫抖。
它的存在,也還是如此不足輕重。
林詩蘭望向那隻小狗,像是看到可以被随意對待的她自己。
——如果這就是大人,那麼大人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大人們在害怕一些,自己根本不屑一顧的事情。
她睥睨着堂叔。
是瘋了。
所有人說的都沒錯。
她眼裡寫着的正是“發瘋”兩個大字。
他坐在椅子上,被壓過來的氣焰吓得一動不動。
林詩蘭發了狠勁,手一下子從她媽的禁锢中掙脫。
然後。
重重一巴掌。
她扇向堂叔的臉。
他的臉被她的力道摔腫。
在衆人驚駭的目光中,林詩蘭松手。
她走到牆角,抱起她的狗。
——媽媽沒有力量保護我。
——那麼,我會保護我自己。
恰逢一場暴雨澆下。
她摔上家門,邁入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