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彌漫着一種淡雅卻不侵略的氣息,雲聽緊繃的身子放松了些許。
對于白梅的過敏,她是在長大後才發現的,小的時候對白梅花香無感,隻是後來,漸漸發現自己對這種花香過于敏感,因此,爸媽還有雲聞,都不知道這件事。
引擎長時間沒有動靜,雲聽側過臉,疑惑地看向身旁的徐清聿。
夜幕外的街燈掠過他的側臉,光影交織中,輪廓顯得愈發分明。
這樣一個男人,恰如她心中理想伴侶的所有标準,卻偏偏有着一種遙不可及的距離感。
兩人一時陷入沉默,徐清聿沒有說話,他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指尖敲打着,然後側目瞥過她手中的奶茶,眼神似有深意。
雲聽覺得有些窒息,終于忍不住低聲喚了他的名字。
“徐清聿,謝謝你。”
禮貌、客套、疏離。
徐清聿很輕地皺了下眉,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了。事實上,這已經是第三次,他看到雲聽與不同的男生親密接觸。
默了半晌,才撇開眼,沒什麼情緒地回了一個字,“嗯。”
車子發動,雲聽系好安全帶。
正值下班高峰期,車流如織,紅綠燈接連不斷地閃爍。
周圍的車輛如同一條停滞的河流,車窗外是一片急躁的嘈雜,喇叭聲此起彼伏。
徐清聿目光淡然,沒有煩躁或不耐。
短暫的等待中,手機屏幕亮起。
雲聽低頭一看,是雲聞發來的信息。
姐:「聽寶,爸媽和你說了吧?」
姐:「圖片.jpg」
雲聽放大圖片,是雲聞和徐清聿的聊天記錄,時間是徐清聿在公司門口等她的時候。
雲聞:「聿哥,你去接小聽了嗎?」
徐清聿:「嗯」
雲聞:「聿哥,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答應這件事,你不喜歡我,是嗎?」
雲聞:「小聽說,你喜歡我,可是聿哥,我感受不到。」
徐清聿沒有回複,十分鐘後,雲聞又發了一條。
雲聞:「聿哥,凡事都講究你情我願,我也不想咱們婚後生活不和諧。咱們都是成年人,我就直說了,我想和你睡一覺,先試一試。」
五分鐘後。
徐清聿:「好。」
雲聽怔怔地盯着屏幕上的字,指尖冰涼,最後一個字變成一把利刃,深深地刺入她的心底。
心髒開始劇烈地收縮,疼痛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湧來,疼得她無法呼吸。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接受徐清聿和姐姐之間的婚事,可當親密露骨的詞赤裸裸地呈現在眼前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無法坦然面對。
短短幾秒鐘,她的臉色愈發蒼白,唇也失了血色。
胸口的疼痛逐漸擴散,深入骨髓的寒冷,讓她全身都變得僵硬。
姐:「聽寶,轉告一下子聿哥,路過便利店順便買點套」
雲聽握緊手機,失落地閉上眼睛,纖長的睫毛顫了顫。
她不明白,雲聞為什麼讓她幫忙轉告。
她一個外人,不合适。
等再睜眼時,她的神色已恢複如常,安靜的空間突兀響起一道聲音。
“徐清聿。”
“嗯。”徐清聿說。
正常人被突如其來的呼喚,往往會習慣性地詢問一句“怎麼了?”或“有什麼事嗎?”
而他僅僅給了一個簡單的字眼,“嗯”。
雲聽咬了咬唇,“姐姐,讓你路過便利店買、買套。”
聞言,徐清聿終于側目,将視線分給了她。
金絲邊眼鏡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将他的眼神隐藏在一層淺薄的迷霧之後。
是喜是怒,是沉思還是波動,平靜得讓人無從窺探。
他說:“不用。”
“啊?”雲聽腦袋宕機,不用是不需要,還是沒必要,亦或是他已經準備了?
但她不想多問,将徐清聿的話原模原樣複述給雲聞。
徐清聿看她拿出手機,纖細的手指落在屏幕,指甲蓋透着淡淡的健康的粉色。
和雲聞不同,雲聽不會刻意打扮自己,更不會像她那樣塗抹亮麗的美甲或佩戴誇張的飾品。
車内的暖氣徐徐流動,雲聽似乎覺得有些熱了。
她解開棉襖的扣子,毫無防備地露出脖子側面的曲線,細膩的皮膚在光的映襯下透出淺粉色的瑩光。
徐清聿看着她裸露在空氣中的脖頸,扶了扶眼鏡:“雲聽,我爸媽以及你爸媽都希望我和雲聞能有一個孩子。”
意料之中的,雲聽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氣,将心底的酸澀和痛苦硬生生地壓了下去,不讓自己露出破綻,“那我提前祝、祝你和姐姐幸福。”
前方的路已然疏通,徐清聿收回視線,踩下油門。
*
“碧雲天”在南海非常火爆,向來需要提早預約才能訂到位置。
餐廳主打精緻的古風裝潢,進門是一面雕花屏風,四周點綴着墨色山水畫和水墨風燈籠。
雲聽和徐清聿到包廂時,雙方家長已經到達,幾人寒暄着坐下。
徐清聿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弟弟徐淮風以及雲聞和爸媽。
孟妍擡眼,目光在雲聽厚重的裝扮上停留了一會兒,眼神不滿,“小聽,怎麼一點都不正式?今天這麼重要的場合,你就穿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