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愛是一個很鄭重的字,在我和他還沒有見面相處之前,我不能說我對他是否有愛。”
男人搖搖頭:“那你喜歡他嗎?”
沈朝聽失笑:“怎麼,查感情查到我這裡來了?”
“我知道,你想把他看成某個媒介。”
沈朝聽糾正:“這是直覺。”
“我和他會是那樣的未來,所以我要順從。”
男人情緒有些失控:“可你隻要改變一下你自己,就能避免那些!”
“我改變自己的理由是什麼?”沈朝聽尖銳地反駁他,“你憑什麼要求我改變自己?我變成現在這樣是我求着别人給我帶來的嗎?是你們造成的!你們!”
男人嗫嚅着。
“可你明明可以選擇反抗。”
沈朝聽道:“我沒有理由,也沒有能力。順其自然也能讓我暫時精疲力盡。”
男人撇了撇嘴,起身走到房門前的過程裡不小心踢了茶幾一腳,把東西移了個位置也把自己的腳弄得生疼,呲牙咧嘴:“我就來看你一眼,你沒事兒就算了。我走了?”
沈朝聽對這句話沒多少反應:“哦。”他走到床邊,坐下打開手機。然後半天沒聽見動靜,疑惑擡眸:“你怎麼還沒走?”他看了眼人,又看了眼房間門,頓悟:“哦。”
走過去把門打開,沈朝聽文質彬彬道:“請。”
“……”男人無語地走出去,臨走時還不忘刺他一句,“你可真會待客。”
回應他的是無情關門聲。
隔了一扇門就什麼也看不到了。走廊的監控裡,并沒有齊甯的身影出現又消失。
轉身走回沙發,沈朝聽有些煩躁地把茶幾弄得更亂。突然冒出來幹什麼。真讨厭。喜歡和不喜歡又有什麼問題,感情上的聯系不就是為了未來的被剪斷嗎。
他氣餒地把東西又挨個擺好,從藥瓶裡取出藥片,放入口中。
一個月前的意外令沈朝聽疑惑,他為什麼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将手機關了機?于是他盡量在能想起來的時候就立刻吃藥,至少比長久的遺忘要好。雖然習慣已經養成,但他的健忘卻也完全能夠“用魔法打敗魔法”。
可能是最近太忙了。他想,等自己喘過氣來再對醫生說吧。
醫生一定會原諒他的隐瞞的。
次日一早沈朝聽便收拾行李準備回家。他有些奇怪地看着桌子上淩亂的擺件,想不起來自己昨晚難道招待過什麼客人嗎。把東西擺放到記憶中的原位,正打算推開房間門,楊柏打來電話:“朝聽,你現在先别回家了,在那邊住幾天再回來吧。”
“怎麼了白白姐?”沈朝聽問,“出什麼事了嗎?”
楊柏也不藏着掖着:“是你親生父母的親戚啦……找上門來了,說他們前些天就死了,想來找你要點錢。”
沈朝聽一怔:“死了?”
楊柏歎氣:“他們是這麼說的,咱們天高路遠又找不到……現在公司這邊覺得他們就是單純想拿錢去還賬或者去賭,所以你現在在外地就好了,不用回公司給自己找氣受。”
“齊甯知道嗎?”沈朝聽又道,“那我也不能一直待在外地呀。”
“就是他下的命令。能躲一天是一天,他們這種情況不是你想去解決就能解決的。如果真的想,我們以後再慢慢來,現在還不用你出馬。”楊柏開解他,聲音隔着信号有種說不上來的模糊與溫柔,“你在那邊好好玩就行了,家裡有我和小陳守着呢。齊甯也不是吃素的,你可是他的大搖錢樹。别擔心,公司絕對不會讓他們賺到一毛錢。”
“……好哦。謝謝白白姐。”沈朝聽乖乖應下,“我不會過去的,在你們通知我之前。我會聽話的。白白姐,你有什麼喜歡的這裡的特産嗎?”
“你在那裡度過的時間是快樂的,就已經是給我帶來‘特産’了。”
……他父母已經能找到他公司的門了。結束通話,這個信息在沈朝聽腦袋裡揮之不去。為什麼那些人不願意放過他?他想。他恨不能現在就沖到公司門口,每人一刀把那些人捅死,殺雞給猴看,讓更遠的野心更大的那群人再也别想來到這座包容和藹的城市。
好多事情……沈朝聽想,自己身上好多事情。而他處理不了也處理不好,被所有人保護着,給所有人帶來麻煩。
剛結束的劇本裡,韓愧遇到這樣的場景會怎麼做呢?他眼前閃過導演的鏡頭裡韓愧深黑的眸子。他皮鞋的鞋尖抵在鬧事者的喉結處,然後用力碾了下去。
一閃而過的少年時期……
劇烈的掙紮讓韓愧不小心歪了身子,漂亮的蝴蝶追尋花香途經這裡,他捉住它的翅膀,令它不得不停留在小貓身上。
跟随誦經往生的僧人來到寺廟,一個人經過他。這個人不是和尚,他沒有戒疤;但他喊“施主”。
“施主随心所欲,并不逾矩。”
韓愧茫然擡頭,深黑色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悲傷。他定定的看着,然後把視線投向天空。
天總是很亮,讓人看久了眼睛疼。
風帶來一朵鵝毛大的雪花,洗淨寺院老樹上的紅絲帶。
而這些隻是主角同伴翻看家中物件時找到的一張照片,韓愧在鏡頭裡望着樹梢發呆,沒有說話的人,也沒有雪,更沒有纏綿的紅絲帶。
楊柏的信息适時彈過來。看一眼,是在根據先前的話題繼續她的安慰。
我一直覺得她們好像都擁有一種及時止損的能力,但這種能力又是有限的,無法在危險真正來臨的時候影響什麼,而罕見的出現“因為要止損另一件事而不得不暫時無法面對這件事”的情況,則會把某些發展推向深淵。
願世界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