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暮生怕他不信,一陣搗鼓,還真給他找到了:“……丢了好多。”
他有些失落。
這棟房子裝雜物的什麼東西都缺,當初也沒想起來,後來打掃的阿姨才大發善心找了塑料袋把它們包起來。但東西堆在一起,塑料袋戳破了,或者當初就不完整,反正現在已經沒辦法完全複原了。
韓暮生兩隻手都是厚厚的灰,臉上滿是汗,擦過去就在那上面留下一道痕迹。
“小的物件總是容易在移動的過程中丢失,這不怪你。”沈朝聽不太熟練地安慰,“丢失的它們,隻看到了你們的童年,它們會慶幸自己的記憶裡,你們數年依舊是天真的模樣;而留下的這些則是為了看到你們的長大,原來世界上,不是所有長大都是一件壞事。”
說到這裡,他笑了下。的确不會是所有長大都是一件壞事,因為事情總是兩面的,年少的天真,也就是長大後的穩重。
因為心中一直都抱着責任,所以不管性格怎樣變化,都是那一個。
韓暮生不翻了,跑下來洗手洗澡:“太髒了!聽聽你想看的話随便看,我先洗澡去了。”
沈朝聽于是取而代之。閣樓窄小昏暗,看起來很安全。幾個木箱子摞在一起,最上面有一個小巧的木盒。他有印象……
校慶的時候,宋铮承沈憑依托校長給他送來的木盒和這個盒子長得一模一樣。
那裡面的……應該是……宋明莘的、遺物?
沈朝聽神情恍惚。小木盒是扣上的,沒有鎖。他不由自主地鑽進窄小的閣樓裡,隻為了去觸碰那個盒子。
……不是。
一塊帶在孩子身上剛好合适的玉,一張泛黃的鉛筆寫過的紙,零零碎碎好看的小東西,漂亮的植物标本,小動物形狀的廉價胸針。
好熟悉。他垂眸看着。哪裡來的熟悉感……
他餘光瞥到那成型但不完整的小屋,又看向盒子裡面零碎的插件,恍然:這不是宋明莘的東西。這是韓暮生的。
但他站着沒動。他還是覺得這是宋明莘的東西。或者其實是他隐隐覺得和他有關,他想起自己知道的信息,他和韓暮生以前認識。
即使早就彼此遺忘。
韓暮生洗好澡,在外面沒找到他人,就來閣樓這裡看。人果然在,就是呆呆的,看起來像是離了魂。韓暮生吓一跳,想起前幾天沈朝聽的癔症,三步并作兩步走過來:“怎麼了?”
他看見沈朝聽手裡的東西,也有點奇怪:“這些東西長得好熟悉……但是我不喜歡做标本啊。怎麼家家酒的插件還在裡面……當時我沒有拼完嗎,還是弄壞了?”
他話實在是太多了,沈朝聽被一句句絮叨的話叫回來。他把小木盒轉移給韓暮生,韓暮生差點沒接穩,就看他匆匆走出去。紙張飄起來,韓暮生去看,卻沒找到完整的句子。
“一?帆……平……康。
“哪個是名字啊?還能把别人的紙收進來嗎?可家裡沒人叫帆平康之類字的啊。”
他有點費解。
關上閣樓的門,再四處找,沈朝聽已經在院子的石桌上擺好茶點。悠悠晃動的躺椅是風搖起來的,花在甯靜的空氣裡舒展。嬌嫩的月季吐露芬芳,一枝綠色的花獨樹一幟,像某種昆蟲而不是一朵花的顔色。
清晨下過大雨,現在還算清涼。
韓暮生倚在門框上,看着沈朝聽的背影,眼一眨不眨。韓玉槊的回複早就來了,不過他沒看。
他覺得自己是要追下去的,是要繼續一輩子的。韓玉槊的看法隻能當輔助。
這是一種概念,他有了這種概念才會完全堅定。所以他今晚要研究如何幫助沈朝聽走出過去的陰影了。
這兒沒有上帝。但有鄰居奶奶沒出來,在屋子裡面禱告,頌唱贊美上帝的歌謠的聲音。
“……
“疑是無路自有光明門。
“憂愁變喜樂,患難得安甯。”
沈朝聽也聽見了,擡眼看向那棟房子。韓暮生看見他微愣,應當是餘光看見了自己,然後轉頭看過來。
視線相撞。
韓暮生露出一個笑,沈朝聽收緊握住杯柄的手。
他在那兒站着幹什麼?沈朝聽有點疑惑。但無所謂。他伸手,招呼韓暮生過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