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聽突然問:“你說,我要不要給粉絲準備新年禮物?”
“準備點比較看心意的吧,手寫卡片之類的,正面最好是你的照片。”齊甯說,“大家有的時候就是喜歡你,不是想讓你給她們花錢。心意到了就行。”
“公司那邊還有我的物料庫存嗎?”
“多着呢,再待下去就要發黴了。我找人送到你家去,過年之前好好簽吧。”
“謝了。”
“别忘了給老東家刷刷臉,年底了,大家都要刷業績。”
“我最近沒有活動。”
“以後總歸會有的,你在Around上随便發一條也有人理,她們隻是喜歡你,愛屋及烏才這樣做。”
沈朝聽心中一動。他先是笑,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在笑。他在為了喜歡他的人開心,他一直都為了喜歡他的人開心。
齊甯掏出手機給他拍了一張照。頭頂的燈是偏黃調,昏暗的小燈泡。沈朝聽在這燈光下被拉出長長的影子,落在一堆廢墟上。他手裡捏着碎塊,臉上挂着笑,纖長的睫毛和額前的發絲勾起陰影。皮膚在燈光下暈出珍珠一樣潤的光澤。
“我的拍照技術怎麼這麼好啊。”齊甯感慨,把照片發給沈朝聽,“按原圖了。”
“走吧。”沈朝聽沒看手機,起身,“沒什麼好做的了。”
“去吃晚餐嗎?”齊甯邀請,“雖然才下午五點,但誰說這個時間不是吃晚餐的時間呢。”
晚上他不用去韓暮生那裡。沈朝聽點頭:“可以。”
久未見面,的确隻有吃飯能最快拉近關系。沈朝聽在熟悉的人面前本來就氣質溫和,即使齊甯沒有喝酒,襯托氛圍的燈光下也先有了三分醉意。
“大概是醉茶吧。”齊甯說,“我最近和韓玉槊熟了點,就你男朋友的姐姐。”
沈朝聽有些意外:“你們怎麼熟上了?”
“我也不知道。”齊甯真心什麼都不知道,“反正就有一天稀裡糊塗在酒宴上撞上了,我爸讓我和她交換聯系方式,我一掃,發現我和她本來就有好友。”
沈朝聽挑眉。
“我和她沒感情線可走。”齊甯看到他的表情,連連擺手,“她對我沒别的感情,我對她也沒有。說到紐帶,我和她之間的聯系也隻有你一個。我也不知道我一個搞娛樂圈的為什麼一定要和搞計算機的多聊聊,反正我沒什麼偉大宏圖志向。”
沈朝聽道:“韓玉槊人不錯。”
“那人肯定不錯,在我面前一說一個冷臉,到長輩旁邊就把人哄得找不着北了,我尋思我也沒得罪過她……”
沈朝聽突然想起來什麼。他問:“你是不是和她有什麼意外的事情?”
“意外的?”齊甯想了想,“我喝酒了?但我喝醉了蠻老實的,而且我也沒喝醉啊。”
“也有可能你隻是喝到微醺但也全都忘了。”沈朝聽指出來,“韓玉槊人确實不錯。所以如果你要是在喝醉之後賣了一波慘,确實有很大概率收獲她的特殊對待。”
“特殊對待就是對我甩臉色?”齊甯憤慨,“我怎麼感覺聽着像噩夢呢?”
沈朝聽夾了一個蟹黃包:“不過你問她,她也不一定會說。”
“解釋清楚還不好?”
“她有可能會覺得你是在故作堅強。”沈朝聽面色複雜,“一種……類似‘救風塵’的心态。如果你說了一次讓她沒辦法徹底意識到她是錯的,你在她心中的形象可能會越來越可憐。”
齊甯目瞪口呆,沒再喝茶,倒了一杯橙汁:“你們這些悶騷型怎麼玩這麼花。”
“她可能是在鍛煉你的抗壓能力。”沈朝聽說,“但她還是沒學會。”
“确實挺有壓力的,跟看到比我爸聽勸的另一個爸似的。”齊甯嘟囔,“和她說幾句話能把我爸氣出來的腦溢血氣回去,求放過。”
沈朝聽笑着看他。
雖然齊甯嘴上很喪,但心情還是在肉眼可見的變活潑,他想。韓玉槊雖然還沒有學會正确對待某個群體,不過已經學會了如何面對錯誤,也是可喜可賀。在他目前的眼中,一切都在變好。一切都在發芽。
“一直沒問,在外面玩得怎麼樣?”
“挺開心的。”沈朝聽回神,“還給你們寄了明信片,但大概下個月才能到。”
“好寒酸的伴手禮。”齊甯松快地笑笑,調侃,“也不知道拿點貴的。”
“有就不錯了。”沈朝聽說,“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但在那條街,我弄丢了手機。”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齊甯對手機曆險記沒什麼興趣,“你和你男朋友有沒有什麼進一步發展?比如……”
“他還年輕。”沈朝聽無奈,“你的思想不要那麼下流。”
“這就下流了。”齊甯不以為然,“那幸好你不混富二代圈子。”
“你不要亂學。”
“我應該比你大半年。”
“我也從來沒喊過你‘哥’。”
兩人對視一眼,笑開。
見齊甯是一件很輕松的事,他性格開朗細膩,總能在不經意間拂散一部分陰霾,即使他的心裡也還在受情緒的痛楚。齊甯為别人想得多,于是在面對對方完全不能理解并且把那些好看做“無用之物”的情況,他有比愉快的奉獻更深的絕望。
沈朝聽也衷心希望他可以快樂。
“别愣在那裡了弟弟。”齊甯喊他,“整天不是發呆就是走神,和你聊不到半天至少發了五次呆,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有這麼多次嗎?”沈朝聽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走過去,“是你自己發呆了,然後把帽子扣在我頭上吧?”
“我沒騙你!”
“那是誰上一秒和我說‘我想吃榛子巧克力’,下一秒話題飛到九霄雲外,問我‘在熱帶雨林裡睡覺會夢到原始猿類學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