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的冬日已經到來,早已經下起了雪,每日清晨醒來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寒風刺骨,若是在外頭走一圈,隻怕腳指頭都要凍掉。
福壽堂裡早早的燃起了炭盆,裡頭溫暖如春。
因為沈瓷還病着,楚老夫人便讓康嬷嬷去采買紅羅炭,“你再去瞧瞧,需不需要再添置幾個湯婆子。我瞧着沈丫頭這回來也沒帶什麼衣裳,去庫房選幾匹布讓老二媳婦費心給沈丫頭做些衣裳。”
“二夫人午時來過一回,隻是那時您正在小憩,二夫人便先回了。”
“您說的衣裳,二夫人早就已經将料子備下,說等過幾日府上的裁縫過府裁新衣時,一道去做。”
楚老夫人默默的點了頭,又吩咐康嬷嬷讓廚房準備些易克化的食物,康嬷嬷一一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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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瓷精神緊繃,睡的很不安穩,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在說話,她費力的睜開眼才知是表姐和表妹過來了。
二人坐在一旁練字,因為不想吵着沈瓷,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很小。
但沈瓷已經睡不着,就掙紮着要起來。
這邊的動靜引起姐妹倆的注意,見她醒來後便将手中的筆給撂下,見到她的動作後她也沒攔着,小心的扶她起來,順勢在她身後墊了個軟枕,“阿瓷,你醒了?”
沈瓷默默的點了頭。
楚映夢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發現已經退燒,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昨兒個,你可是快将我們倆給吓死了。”
沈瓷對昨晚的事沒有一丁點印象,見表姐提及便下意識的開口道歉。
楚映夢随意的揉了揉沈瓷的頭發,“傻乎乎的道歉做什麼,你難道還能料到這些?”
“要真的那麼厲害豈不是未蔔先知了?”
沈瓷聽着表姐安慰的話,心中暖暖的,隻是她有些無措,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合适,遂而将目光移向一旁,岔開了話題,“表姐和思怡,是在寫功課嗎?”
“今日先生教了些什麼?”沈瓷的聲音有些輕,她往那處看了看,眼眸中還有一些緊張,外祖母提及過讓她和姐妹們一塊上課,她的心中是有一些忐忑的。
“在練字,我們同夫子已經說好,這些日子先練字,待你身子痊愈後,再一同上課,這樣就不會落下進度。”楚映夢随口解釋起今日的事情,并沒怎麼在意。
又和沈瓷說起學堂上的趣事,“夫子說思怡的字要多練練,剛好可以趁着這段時間多用功些。”
沈瓷睡了大半日,早已經睡不住,這會兒見姐妹們在寫字,便想要下地。
楚映夢還有些猶豫,“大夫說,你得好好歇着。”
沈瓷卻很堅持,“我已經好了許多,若一直躺着等會兒可能就會睡過去,到了夜裡,可能就睡不好。”
楚映夢一想也覺得很有道理,就沒再攔着。
而後兩人練字,沈瓷就坐在一旁給她們研磨,原本是兩個人一塊說話,如今就成了三人。
期間丫鬟又端上來一碗苦藥,滾燙的藥汁還冒着白煙,楚映夢和楚思怡離她很近,都聞到了那濃郁的藥味。
二人頗有些不自在,隻覺得舌根都開始泛苦。
就在這時候秋葉走了進來,手上還提着一個食盒,楚思怡認出來那是無雙齋的食盒。
連忙出聲問道,“這是哪裡來的?”
“回二姑娘的話,這是大公子和二公子送過來的。”
東西是交到秋葉手中的,楚思怡自然明白這些是給沈瓷的,也沒上手去拆,隻是将食盒遞給沈瓷,眼巴巴的看着,“表姐快瞧瞧裡頭是什麼,若是裡頭有蜜餞就好了,無雙齋的蜜餞特别的甜…”
“不過怎麼有兩個?”
“大公子和二公子說,還有一盒裡頭是糕點,讓姑娘嘗嘗可喜歡。”
“大表哥和二表哥呢?”沈瓷看着眼前的食盒輕聲問道。
“姑娘還病着,大公子和二公子便說不過來了,讓姑娘好好的歇着。等姑娘大好再見也不遲。”秋葉飛快的回答道。
沈瓷點了點頭,打發了秋葉出去,在表姐和表妹的注視下,将兩個食盒全部都打開,一個食盒裡是零嘴,蜜餞居多,占了滿滿半匣子。
還有一個食盒裡全是糕點,琳琅滿目的,好似每一種糕點都沒法割舍下,故而全部都買上一份。
隻是結合方才秋葉說的話,沈瓷明白表哥們大抵是不知哪一種好吃才會如此。
“哇,居然有這麼多?”楚思怡驚訝的聲音響起,眼巴巴的看着沈瓷慫恿道:“表姐,你快些嘗嘗,哪一個味道最好,回頭讓大哥二哥多買一些。”
“你們嘗一嘗,我還要喝藥。”沈瓷将食盒推到二人的面前,自己則端起那碗放涼的藥一飲而盡,嘴裡滿是苦澀的味道。
楚思怡所有的思緒都被食盒裡的糕點吸引,倒是楚映夢還記着沈瓷,遞過來一小碟蜜餞,“嘗一嘗,可甜了。”
“以前我和思怡病了不願喝藥時,二哥就會買蜜餞來哄我們。”
所以她們都知道,這蜜餞是楚景澄特意為沈瓷買的。
沈瓷拿起一顆蜜餞放到嘴裡,這蜜餞果真如表姐所言,很甜很甜,一直甜到了她的心裡。
她知道表哥和表姐表妹的心意,沈瓷心中很是感動,她隻覺得眼眶周圍熱熱的,下意識的閉上眼睛,不想讓眼淚落下來。
之後的日子,沈瓷一直都在養病,大夫每三日過府診一次脈,即便沈瓷一直說自己沒有大礙,可楚老夫人和裴氏一直都不放心,非要讓她好好的修養,等好全了再做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