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份說到底隻是個閑散王爺,沒有實權也無實職,即便再想知道真相沒有老皇帝的首肯也無法着手調查。
王鐘欣壓低聲音語重心長地說道:“恕微臣多兩句嘴,王爺不該好奇此事更不該再提及。”
紀蘭舟疑惑地甩過眼去。
“翠梅不會獨自一人逃出城,你我都知道難道陛下會想不到?”王鐘欣輕輕拍了拍紀蘭舟的手。
紀蘭舟恍然大悟,他居然下意識用現代人的思維去猜老皇帝。
老皇帝壓根不是被晉王說服,而是深知這件事經不起細究。
晉王點明翠微教坊女子的身份正是提醒老皇帝,若要繼續查下去必然牽連甚廣,朝中一半大臣都無法獨善其身。
官員在教坊尋歡狎妓是京城默認的規則,老皇帝不願打破表面平靜,更不想得罪任何文臣。
想到這裡,紀蘭舟的眼眸低垂下來。
他冷着臉又喝了一口茶心中思緒飛轉,晉王不言不語總在邊緣卻比他想象中更加缜密且有心機,今後絕對不能輕視。
王鐘欣一看便知紀蘭舟想明白了其中緣由,欣慰地說:“王爺何須為雜事憂心,不如想想慶元佳節該如何與正君過吧。”
紀蘭舟端着茶碗的手頓住,随後喪氣地垮下肩膀。
他倒是想和景樓好好過個節,畢竟是他穿來之後過的第一個年,但是景樓不搭理他也沒有辦法啊。
“紀李兄,本王有一事想要請你幫忙。”紀蘭舟放下茶碗拱手道。
王鐘欣連忙扶住紀蘭舟的手:“微臣惶恐,王爺有話直說就好。”
紀蘭舟貼在王鐘欣的耳邊小聲低語幾句後才直起身子。
“可能辦成?”紀蘭舟問道。
王鐘欣拍着胸脯說:“區區小事,抱在臣身上。”
-
紀蘭舟回到王府後望着空蕩蕩的大門出神。
先前那幾天景樓都會目送他上班,下班的時候也會在萬竹堂和清心堂連着的拱門處遠遠看上一眼。
他擡手招呼來富貴,說道:“去幫我看看正君在做什麼。”
富貴應下後小步朝萬竹堂的方向跑去。
紀蘭舟站在原地等待,不一會兒富貴哼哧哼哧地跑了回來。
“王爺,正君在院子裡教小九功夫呢。”富貴喘着粗氣說道。
小九居然開始跟着景樓學功夫了?
紀蘭舟意外地挑眉,小九的小身闆的确應該練一練。
他拍拍富貴起伏不定的後背,又交代了幾句。
富貴驚訝地瞪大眼睛,“爺啊,您确定嗎?正君不會再也不來咱們清心堂了吧?”
紀蘭舟梗了富貴一眼,信誓旦旦地反駁道:“怎麼可能,本王的安排正君定然會喜歡的。”
“小的……這就去辦。”
富貴說完再度跑來。
望着胖嘟嘟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紀蘭舟昂首挺胸自信地回了書房。
萬竹堂院中,景樓手執長槍挑刺颠提,腳底拗步輕盈詭谲根本看不出規律。
黑色衣擺随着他的動作飛揚飄舞,高挑的身形配合舒展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賞心悅目。
院子一旁,小九則雙手托着茶碗艱難地紮着馬步。
景樓餘光瞥見小九的手低下來,便用長槍的槍杆一挑厲聲說道:“若是懈怠便不必再學,要學就要全心全意。”
“是!”
小九高聲喊着雙手一刻不敢停地舉了起來。
也不知怎麼了,先前正君對他還算溫柔,但昨日從仁和酒樓回來後忽然變得嚴厲起來像是和誰生氣似的。
雖然身體上辛苦,但小九還是毫無怨言地跟着景樓從基本功學起。
正當主仆二人說話的時候,忽然有一隊人擡着箱子烏泱泱地湧進小院。
小九吓得手上不穩一個險些将茶碗摔到地上,慌亂時腳下一軟直接一屁墩兒跌坐到地上。
“正君……”小九驚恐無措地看向景樓。
景樓則将長槍橫在身前警惕地盯着來人。
這群人先是恭敬地跪下和景樓問安,随後從箱子裡各自取出樂器坐在院子的角落。
緊接着雍王身邊的随侍胖公公富貴走了進來。
景樓冷聲質問道:“公公這是何意?”
富貴恭敬地施禮說道:“回正君,這是王爺請來府上的戲曲班子。王爺原話‘正君幹練多沒意思,不如合着音律練帶勁些’。”
随後,富貴又将一疊紙遞到景樓面前。
“此曲名為《本草綱目》乃王爺特尋隐士高人所譜,韻律有激蕩心神之效最适合正君習武時助興,”富貴臉頰堆笑地說,“王爺早為正君備着呢,已然讓戲曲班子練了好些天了。”
景樓看向手中複雜繁瑣的曲譜,準備的人俨然用心了。
他心裡的火氣瞬間消下去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