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摩梭着我的側臉,溫柔得幾乎要讓人沉溺進去,我生出一種多托雷在安撫小動物的錯位感。
但很快,那隻手便離開臉頰,往下輕扶着我的脖子,他在喉結上來回按壓,揉捏着,輕微的窒息感和不适感幾乎讓我心迷神醉。
我想起無數次的扼頸,痛苦的窒息感,身體忍不住輕輕地顫抖起來,但心中隐約還有一種隐秘的快感,迫使我将自己送得更近,更近,直到整個人都陷入多托雷完全的控制之中。
等我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完全變換了位置,此刻正處于多托雷的雙.腿之間,神色迷茫地擡頭看着多托雷。
“主人……”
多托雷發出輕微的一聲笑,胸膛的震顫順着腿傳遞到我的身體裡,我幾乎要跪不住。
“你總是做不到完全乖巧,塔德納。”他輕彎着腰,低下頭,鼻尖幾乎要完全對上,那隻耳飾也闖入我的雙眼。
我顫抖地扶着多托雷的腿,溫度和那深蘊的惡意一并傳入我的大腦。
“但是沒關系,塔德納。”多托雷緩慢地吐字,“我會包容你的一切,隻要你能夠保證,完全地效忠于我,完全地臣服于我。”
那充滿着實驗室冷氣和試劑氣味的冰冷氣息籠罩着我,我感到頭暈目眩,大腦像是被人拿十隻史萊姆的粘液堵住了,運轉不過來。
我呆呆地問:“我該……怎麼做……”
那紅眼的惡魔在耳邊輕聲誘惑:“求我。”
“求您,求求您告訴我,求您幫我……”
我幾乎完全落入多托雷的懷抱,我貪戀着汲取他身上的氣息,仿佛這樣能讓我内心稍微平靜。
在靈魂的顫抖中,一隻手摸上我的左耳耳垂,一陣刺痛傳來,我忍不住輕哼一聲。
“乖一點,不要動。”多托雷安撫着,手掌托着一隻與他相似的試管形耳飾的尾端,而彎鈎處,如今正好好地呆在我的耳朵上。
他松開手,我感覺到耳垂一重,陌生的份量攀附上我的耳垂,如同惡魔的擁懷,時刻提醒着它的存在。
“戴着它,不準摘下。”
“是,主人。”
“這裡面我加了跟蹤定位的裝置,不要想着脫離我的視線,明白嗎?”
“是。”
“你以後就是我的副官,認清自己的身份,該聽什麼,不該聽什麼……我沒有糾錯的耐心,我想這一點,我們之間都心知肚明。”
我俯首:“是。”
就是這樣,就是如此,這就是我,愚人衆執行官第二席,【博士】大人的副官,塔德納,我的來處,我的過往。
我自一場危機中成為眼前此人的下屬,如同生命中必須經曆的片段一樣,無法逃離的命運。
命運待我并不優厚,成為這個人關系最親密的下屬對我而言,也并非是一件好事。
我有種預感,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紮根于我内心深處的預感。
我的未來,我那無法被遇見的,長長久久的未來,都将與此人緊密相連。
以各種方式。
這便是我,塔德納在成為愚人衆之前的故事。
……
多托雷對自己來到至冬的生活并不是很滿意,自從經曆被背刺差點死去的事情後,他更加難以相信其他人,十分排斥與他人的身體接觸。
然而這所有的一切他都無法說出口,一切宣之于口的弱點都将成為刺向他的一柄利刃,他很清楚這一點。
塔德納。
他咀嚼着這個名字,想起那愚蠢的臉,愚蠢的表情,愚蠢的淚水,恨不得把這個家夥拆碎了吃下去,連骨頭也不放過,要用尖牙嚼碎。
蠢貨。
他或許從一開始就應該殺了這個家夥,也不至于後來生出這麼多的事端。
多托雷越想越心煩,他驅逐了所有實驗室的其他人,隻留自己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猩紅色的雙眼緊盯着牆上的一個人腦樣本。
把他的腦袋劈開,腦子掏出來放在罐子裡,或許是個不錯的想法。
多托雷如此想着,腦海裡想起那日沙漠胸口滿是鮮血不斷求饒的青年,心情好了些許。
不不,應該換個更溫和的手段,塔德納如果死去,那麼一切報複都隻會淪為一場空話。
那太便宜他了。
他又想起青年跪下時露出的白嫩的脖頸,那夜青年表演着衷心袒露的胸襟和刻下的血字。
那雙綠色的,懦弱的眼睛裡,是塔德納自以為藏得很好的厭惡。
這個家夥與其他人并無不同。
多托雷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點。
他知道塔德納無時不刻不在恐懼他,厭惡他的手段,想要從他的身邊逃離。
但塔德納似乎并不知道這一點。
這個可憐的蠢貨,在心裡不斷地勸說自己臣服這個惡魔,卻連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件事。
真有意思,不是嗎?
多托雷并不排斥觸碰塔德納。
沒錯,即使塔德納做出了不止一件違逆他的事情,陽奉陰違,還做出了那樣大不敬的事情,他因此排斥所有其他人的接近,卻對塔德納生不出排斥之情。
隻是偶爾,或者說是有時,看到那張臉上露出來的痛苦,露出來的恭敬,他會想要更用力一點,用力到折斷青年的脖子,聽他落淚,聽他求饒。
這不好。
多托雷反思着。
是的,就算是他,偶爾也會反思自己的行為。
這似乎是多餘的情感,隻會讓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塔德納這個人總能将事情變得更糟糕。
多托雷沉思。
他站起來,将今早拿出來暫時放置在手術台的盒子打開,裡面是一隻與他右耳一般無二的耳飾。
“如此,塔德納,我将允許你成為我身邊最親近的人,你将不被允許遠離我,不被允許懼怕我,不被允許違逆我。我們的生命,将如同相交的毛線糾纏不清,直到一方死去。”
“我會将你視作我的所有物,你既已參與了我不可他視的過去,也必須做好與我糾纏的準備。”
他要看着塔德納,看着這個愚蠢的家夥如何一步一步地說服自己,強迫自己跪服在他的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