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拉姆奇問我:“你見過那家夥的‘切片’了吧?”
我點頭。
斯卡拉姆奇諷刺一笑:“我就知道……明明離你徹底出獄還有五年的時間,多托雷那個家夥之前一直不聞不問,卻突然整出這些動作……”
我感到有些頭疼,被從睡夢中強迫扯出來的大腦在冰冷的空氣裡面好似被凍僵了,連過多的思考都做不到。
我勉強集中了一下自己的思緒。
“我想問一下,主人究竟有多少個切片?”
“現在在至冬的有三個,另外被派到至冬之外執行任務的有五個。”人偶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記憶,顯出一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停留的表情。
“我不建議你和那些切片過多接觸,他們,可能比你想象中的還要……”斯卡拉姆奇頓了一下,“啧,你自求多福吧。”
說完這句話,人偶站起來,隻是最後看了我一眼,然後離開了。
我聽見外面模糊響起幾句對話的聲音,随即門被打開。
監管人員抵着門:“回去吧。”
我站起來,跟着監管人員的帶領回到自己的牢房。
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似乎再次回歸了前九十五年的時間,沒人在意,也沒人打擾,每天隻是看看書,消磨時間。
出于一些不甚明晰的原因,那位少年形态的切片不再來這裡找我。
即使生活回歸了以前的模式,我的心卻有些靜不下來了。
如同石子被丢進湖泊,激起陣陣漣漪。
再一次見到那位少年切片,是在三個月之後。
少年博士似乎來的很匆忙,身上甚至還穿着實驗室裡做實驗的時候穿着的白色外套。
他帶着一隊愚人衆士兵來到我的牢房面前,臉上的表情帶着些不爽。
他踹了一腳牢房的鐵門,對旁邊低頭陪笑的人命令道:“把門打開!”
“是,是,【博士】大人。”
鑰匙和鐵門碰撞發出一陣令人心煩的嘈雜聲。
我被從讀書的狀态強拉出來,擡頭朝門外看去。
少年倨傲地邁過鐵門,眼神在房内掃視一圈,語氣嫌棄。
“你就住這種地方?真是寒酸。”
我:“我的大人,這裡可是牢房,您指望這裡能有什麼好地方給我這個犯人住?”
少年喉間發出一聲冷笑:“那我之前說帶你出去你還不願意。你倒是挺能吃苦。”
“不敢當,沒有在大人您的身邊吃的苦多。”
“你!我明明什麼都還沒對你做!”少年快步走到我身邊,一把搶過我手裡的書。
“别看了,我來是通知你,你可以出去了。”
“?”
我緩緩打出一個問号。
“你這是什麼表情?呵,你以為是我擅作主張接你出去?”
“确實不無這個可能……”
“呵,那要讓你失望了。我沒有這麼好的心腸。”少年抱胸,自上而下俯視着坐在床上的我,“也沒有這麼大的權力,啧。是‘本體’下的命令。”
我感到像是在吃飯的時候吃了十斤冰淇淋結果把腸胃吃壞了的不舒服的感覺。
我不抱希望地詢問:“有沒有一種可能,主人他其實不是這個意思,是您聽錯了。”
少年瞪我:“你在質疑我?”
“不敢……”
看到我虛弱且蒼白的臉,少年的心情仿佛變好了許多。
他将從我手裡搶走的那本書高高抛起,又伸手接住,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你這麼害怕‘本體’?不會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們’的虧心事吧?”
确實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的我:“……”
“不過這種事情我不可能弄錯,你死心吧。‘本體’說你在牢裡面積極改造,态度端正,用這個理由替你申請了減刑,所以現在理論上監獄還倒欠你兩年。你有看不慣的人嗎?可以關進來。”
少年難得開了個玩笑。
我笑不出來。
“不用了……”
“好吧好吧,那你就隻能自認倒黴多被關了兩年了。收拾東西,現在跟我出去吧。”
我不是很想出去。
看我一動不動沒有反應,少年又催促了我一遍,見我還是坐着,實在忍不住,一腳踢在我的小腿上。
力氣并不算大,皮質的鞋尖幾乎連灰塵都沒有,锃光瓦亮的。
“别哭喪着這麼一副臉。‘本體’現在不在至冬,你想見也見不到他。你出去後會暫時跟着一位切片行動。”
我稍微燃起一些希望,看向少年:“那……”
“别想了,不是我。”
希望破滅了。
我想起之前斯卡拉姆奇說過至冬有三位切片在,不知道過去這三個月有沒有變化。
如果不是最早和我接觸的少年切片的話,那麼,多托雷會把我安排在哪位切片手下?
理論上而言,自然是在這位少年切片的手下比較好。
少年時期的多托雷雖然是我幾乎最毫無了解的一個時間段,但根據接觸後的記憶來看,無論是心性還是手段都更能令人接受。
對我的态度也是最友好的。
當然這也很容易解釋。畢竟少年切片不知道我做出的那些事情,在多托雷傳遞給他的那極少的有關我的片段還盡是些與我纏綿的記憶。
對少年而言,我在他心中的預設形象其實是一個很親近的角色。
但其他的切片……
我感到頭疼。
希望多托雷能夠多切兩個他還不認識我的時候的切片吧,否則我能存活下來的希望也太低了。
在少年的監督下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其實我的私人物品并不是很多。監獄裡有統一着裝,所以能帶走的衣物不過寥寥幾件。
我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然後看了一眼占據整個房間幾乎二分之一面積的書,再看了看少年。
再看了看書。
再看了看少年。
再看了看……
少年語氣不耐煩:“好了,我知道了。我讓他們給你送到住處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