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托雷最近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那天的話,多托雷說要替我完成與璃月對接的工作,我以為他隻是出于逗弄的目的随口一說,但沒想到,多托雷竟然真的打算親自動手。
當然,如果真的放任多托雷來的話恐怕被吓到的也隻會是無辜的愚人衆士兵,出于對士兵們心理健康的考慮,我費了一番功夫才攔下看上去有些興緻沖沖的多托雷。
說起來,從Theta切片失蹤的那件事情後,多托雷對我的态度就變得越來越怪。
我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但多托雷如今對我的态度比起過往其實反而更加縱容了一些,我無法将這個變化定義為是一件壞事,隻是多托雷未曾對如“我恢複記憶”的事情表态的态度讓我稍微忐忑。還有之前給了我新的耳墜卻不強迫我戴上的事情。
對了,那隻新的耳墜,被發現時連同我的儲物袋一起放置,安靜地被人放進來,如今還被我收在儲物袋的深處,暫時沒有拿出來的打算。
當然,即便沒有戴上耳墜,也并不代表着多托雷對我的掌控欲減輕了多少,就像如此荒唐且輕易地放下至冬的事務陪我去稻妻的決定一樣,多托雷依然不習慣我會有離開他太久的可能。
談及過遠。總之,我們自踏上璃月港後,在短暫地同璃月七星之一的玉衡星刻晴商談後很快草拟出來一份随行人員的名單,按照等級的高低由上至下。
【女士】大人是此次明面上的交涉執行官,自然排在最前面,往後是【女士】大人的親信和各部下。我在其中找了兩個空将我和多托雷的名字塞進去。
如果要是被知道多托雷就是愚人衆危險的第二席執行官的話,恐怕出行都會被人盯梢。多托雷受得了那樣的日子,我可不太受得了。
加上……
在填寫的時候,我的餘光瞥視到臨靠船杆遠眺他處的多托雷。
多托雷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從他緊閉的嘴角看不出來什麼。
“你在看什麼?”多托雷突然出聲。
我吓了一跳,手中的筆差點掉到地上。
“沒什麼。”我欲蓋彌彰,“事宜馬上就結束了,我們之後要直接前往愚人衆的休憩處嗎?”
“在璃月港内?”
“是的,就在北國銀行附近。【公子】大人也是暫停留在那裡。”
多托雷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聽說之前在蒙德遇到過的那名旅行者也參與進了如今璃月最大的漩渦之中,還與末席關系頗為‘親近’。”
親近……是指當冤大頭給錢的那種“親近”嗎?
我聽得在心裡不斷吐槽,隻是在至冬稍微停留一段時間,我的耳朵都快被【富人】陰陽怪氣達達利亞在璃月“揮霍無度”的話給磨出繭子了。
但多托雷的重點很顯然不在此,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這樣,可要好好費一番心思,要是被那位旅者發現身份可就不太好了。你覺得呢,塔德納?”
我乍然手腳僵硬了一下,驚疑不定地擡頭。
但多托雷好似隻是随口說了一句話一樣,那句無法辨明含義的話語之後便再沒有出聲了,我糾結了良久,最終還是沒能鼓起勇氣詢問多托雷是什麼意思。
威脅?
但多托雷雖然不太喜歡我和旅行者等人交往過深,如今在我依然願意服從于他的掌控之下的狀态下,他也不會阻礙扭曲我的意願,更何況,如果是要對我和旅行者的關系出手的話,早在上次在蒙德的時候,多托雷就不會隻是作壁上觀。
那日多托雷對我說的話讓我耿耿于懷了多日,甚至剛到璃月港的幾日連出門遊玩的心情都沒有,隻在愚人衆的休憩處呆坐了幾日。
相比于我的焦躁不安,多托雷看起來則從容極了,他不知道從哪裡搞來幾本書,整日在房間内鑒賞璃月的文娛小說。我觀察了多托雷好幾天,最後實在忍不住,在多托雷出門片刻的時間翻動了那本被倒扣在桌子上的書。
書的名字叫《沉秋拾劍錄》,作者名為“枕玉”,光看名字還以為是璃月最流行的武俠小說,結果翻開内容卻是一本劇情相當奇特的星際小說。
我看了兩眼,感覺有陌生且歹毒的知識鑽進了我的大腦,一時間腦海裡隻剩下諸如“星海”、“恒星”、“雅茲塔級戰艦”之類的詞,相當大膽的幻想題材,然而卻在第三卷畫風大轉,從星際戰争跳躍到了稻妻背景的故事。
璃月,果然人才輩出。
不過多托雷竟然會看這種類型的書,原來除了專業書籍和看到就讓人暈字的實驗報告,他也會看一些什麼用都沒有的閑雜書籍嗎?
我心有餘悸地關上書,恰聽到多托雷的腳步聲靠近。他似乎并未注意到我翻動過那本書,隻是在進門的時候看了我一眼,便如常坐在他平日的位置上。
我本以為他會繼續看那本書,但多托雷似乎也沒有多的情趣再放到那本劇情屬實奇詭的小說上。
我看到多托雷伸手推開窗戶,外面早上明明還晴朗的天空此刻以及完全灰暗下來,厚重的陰雲覆壓,狂風席卷,吹進來将放在桌子上的那本《沉秋拾劍錄》翻得獵獵作響。
也是此時我才注意到,剛才我慌張将那本書放回去的時候竟然是将整本書完全合上放在桌子上的,與多托雷離開時随手倒扣的樣子完全不同。
我的心提了起來,心中懊惱自己竟然臉這麼低級的錯誤也會犯。
幸運的是,多托雷似乎并沒有關注到這點“小變動”。
他隻是凝望着外面倏然變化的天氣,語氣低沉。
“看來,舞台上的戲碼開始了。”
“什麼……”我愣了一下,竟然就這麼問出聲來。
“璃月的神明,那位行走六千餘年的岩神摩拉克斯,借用如此一番假死的戲碼,想要憑借此讓璃月這塊泥炭打磨成鑽石。還真是亂來啊,呵,也不知道末席如此任性的計劃,是否符合那位神明的預期呢?”
就像是在驗證多托雷所言的風暴一般,璃月港的風越發肆虐,從此處遠眺,恰能看到遠處璃月港的海面,有什麼長條的多頭的生物從海面驟起,直抵雲霄,而從那猶如魔物一般的生物身上傳來的威壓,即使相隔如此遠的距離也能夠感受得到。
多托雷的神情在看到那怪異生物的一瞬間産生了一點變化。
“真是驚人啊,被埋葬在海底千年有餘的魔神,再次降臨時竟然依舊能夠散發出如此令人欣喜的力量。即便是那場戰争的敗者,又被塵封如此多的歲月,魔神的軀殼卻依然如此鮮活,造物的劃分果然是不平均的。”
多托雷的語氣變得不明,或許又夾雜着一點嗟歎。為了延續己身而瘋狂到對自己進行改造的狂學者,對長生的物種與生俱來的“永續”或許也會感到一點輕微的難以平衡。
也或許不會。
畢竟我所認識的多托雷,那樣傲慢自大的多托雷,即使是被驅逐的那日,即使是面對神明,瘋狂到要剖解世界真相的狂年也從未從他的眼中褪去。
那日,我們一同在愚人衆的休憩處的房間裡觀賞了遠古惡意重新降臨于璃月的一幕,也見證了璃月的兵士殊死抵抗的場景。
若論大小,人類與重新蘇醒的海洋的魔神相比如何渺小,如何無能,但在無數兵炮轟擊,那座據說是天權星斥巨資建造的天上建築被投入海中時,即便強大如魔神,也在人的力量下湮滅。
多托雷似乎對這樣的結果并不意外。
他百無聊賴地于桌邊沉思,而在他手邊的那本小說,則再沒有被碰觸過。
……